朴秀成骑着摩托车，载着许大海。
突突突～突突突～
路上的积雪几乎全融化掉了，就是草丛，壕沟，背阴坡以及树下，还有很多积雪残留。
“嘶～真冷啊，幸好穿上棉袄了！”
摩托车的灯光照射出去，形成扇面儿，稍远处朦朦胧胧，如同起了雾。
等离开乡里后，许大海回头瞥了一眼，身后几撮灯光渐行渐远，直到树木遮挡，再也望不见。
但天上的月亮与群星，倒是显的越发耀眼了。
土路本就颠簸。
突然。
一个更大一些，被拖拉机压出来的泥巴坑出现在路上，朴秀成没注意到，也没减速，更没规避，摩托轮子直接驶了进去，之后又很快驶出来。
“卧槽！”
一颠一簸，后座上的许大海差点飞起来！
“老朴！你骑慢点儿！”
“哈哈，没注意！”
沿着大路骑了十来分钟，先是往西，之后又拐向西北方向，最后驶上一条羊肠小路，又骑了七八分钟。
“到了！”
许大海下了摩托，借着月光望去，只见这是一处回水湾，河面宽阔，在清冷月光下如同一面大镜子。
目测二十几米宽。
“之前在这钓过鱼？”
“嗯呐，年前了吧，有人钓上来一条二十二斤的。”
朴秀成撑好摩托车。
两人把矿灯打开，鱼竿，钓线，钩子，筐子等等，都搬到河边。
“其实一个月前我就想来夜钓了，就是一个人吧……心里总是有点发毛，现在是俩人就不怕了。”
“没看出来啊，老朴，你一个大男人还怕黑？”
“不是怕黑，是怕鬼！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年后这段时间我迷上看恐怖鬼怪小说儿了，在地摊上买了好几本。
其中好几本都提到“淹死鬼”，要拉人垫背……”
“行了行了，别说了！”
朴秀成感觉许大海也有点害怕，瞬间他自己不怕了，还有点来劲，继续往下讲淹死鬼怎么拖人。
“你小子，把嘴给我闭上！再哔哔，我就把你打一顿，自己骑着摩托回去，你自个走回去吧！”
“别别别，哈哈～钓鱼！钓鱼！”
1993年，也是地摊文学蓬勃发展的年份，各种恐怖惊悚小说确实非常多。
由于来自地下小作坊，纸张粗制滥造，但也没有监管审核，情节极为大胆！
嗯，“皇叔”也多。
开口吃食的鱼儿相当多。
短短半小时，两人就钓上来了六七条大鱼。
小鱼更多，不过两人看不上，又把小鱼扔回了河里。
“滚吧！把你家大鱼喊来啊！”
朴秀成又把一条一拃长的鱼儿扔回水里，咚～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
天气寒冷，他说话时嘴里喷出一道道白气:
“斯哈斯哈～天儿太冷了，站起来活动活动吧！”
“嗯呐。积雪开始融化的晚上，比冬天都冷！”
两人插好鱼竿，起身远离河岸，来到一处有些背风的坳子，边抽烟边跺脚。
香烟缓缓燃烧。
如同黑夜中的两缕鬼火。
抽完了一根烟，又缓了一会儿后，两人又回到小河边。
已经有鱼咬钩，鱼尾摆动，水里时不时响起哗啦声。
就在许大海悠哉悠哉钓鱼的时候，3000多公里外的厦门。
集美区。
这个区的名字，和郭子的“姐妹”没有任何关系，而是取的“集天下之美”之意。
此时一座工厂的配套办公楼，顶楼总经理豪华办公室内。
刘峰坐在实木办公桌后面，消瘦的脸庞上满是疲惫，忧愁，烟头快烫到手了才“嘶”一声，在烟灰缸里捻灭。
而此时的烟灰缸里，已经是满满的烟头，宛如黄色森林。
“哎～”
长长叹息一声，他又抽出烟盒里的最后一口烟点上。
他所率领的公司，就是许大海成立的三家芯片公司之一，要钱给钱，要人给人，许大海还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帮忙协调各种关系网。
刘峰当初也是雄心壮志，现在——早就被现实的铁锤敲的满头包！
当当～
“进！”
“老刘，我给你带了饭，听王秘书说你还没吃晚饭，这可不行啊。”
来人是搭档马向前，脸圆乎乎的，肉鼻子，小眼睛，嘴角总是有着若隐若现的笑意:
“纵使有再大的困难，也要吃饭的嘛，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现在这种局面……”
若来人是秘书，刘峰早就把人骂出去了。
他眉头皱到一起，叹息连连:
“原本大好的局面，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真是愧对许总对我的信任！”
刘峰低下了头去，没注意到马向前脸上闪过的嘲笑与不屑，你小子犯了太多错误，早干嘛去了？这总经理还不如换我来当呢？
马向前转念一想，换自己当总经理，公司也会完，只是可能会多坚持半年罢了。
现在老刘是总经理，承担起失败的最大责任，这对自己来说不失为一件好事。
“好了！公司是老板的，身体是自己的！吃饭吧！
不知道你爱吃啥，我就随便带了些，肉包子，鸡腿，米饭，大饼，炖牛肉……你爱吃啥就吃啥吧。”
事已至此。
刘峰缓了一会儿，便掐灭烟头，开始吃饭。
他确实饿了，从有一嘴没一嘴的，慢慢变成狼吞虎咽，大快朵颐。
不得不说，他特地请来的大厨的手艺确实不错，工资高也值得。
马向前坐在右边进口沙发上，默默抽着烟，目光却在刘峰脸上扫来扫去。
办公室内安静下来。
良久。
刘峰打了个嗝儿，边擦嘴边道:“账上还有多少钱？”
“50多万吧。”
“嘶～这么少了？”
“是啊，咳，老刘，有一说一，你别太自责了。
芯片公司在大陆就开不下去！人才太少，技术难题太多，谁来都抵倒闭！
王健，孙刚他们俩的芯片公司，现在也是苟延残喘罢了！哈，要我说，不出一年肯定也会倒闭！”
刘峰默然。
他想再点一根烟，但拿起烟盒，发现里面空了。
马向前便把自己的半盒烟，抛给了刘峰，后者接住，抽出一根来点燃，吸一口后吐出一个烟圈儿:
“公司这艘船要沉了，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回隆海集团？”
“不回。”
马向前笑道:
“厦门这边的机会太多了，干啥不能赚钱？
你想回隆海集团？哈，许总投了那么多钱全打了水漂，你猜他会不会恨你？给你穿小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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