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泰罗尼亚的阳光，毫不吝啬地泼洒在巴塞罗那赛道上。空气中弥漫F1围场独有的味道。
然而，这股本该点燃激情的味道，在法拉利的车库里，却显得有些沉闷。
林逸风坐在SF71h的座舱内，每一次冲过终点线，耳机里传来的都是他与梅赛德斯和红牛之间，那道越拉越大的鸿沟。
“0.8秒，Ethan，与汉密尔顿的圈速相比。”比赛工程师罗伯托·奇亚帕的声音冷静，却像一把小锤，敲在林逸风的神经上。
他没有回应，只是死死盯着前方的赛道。这台赛车的感觉……很“钝”。在3号和9号高速弯，车尾的动态不再像季前测试时那般灵动，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空气动力学效应的流失，车身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按住，挣扎着，咆哮着，却无法挣脱束缚。
“曙光”套件……他脑海里闪过这个名字，那个被阿德里巴贝内亲手扼杀的升级。现在，梅赛德斯和红牛带着他们的新武器来了，而法拉利，却像一个穿着旧款铠甲的骑士，被拉上了最先进的战场。
“再来一圈，push。”林逸风的声音通过无线电传回，简洁，冰冷，不带一丝情绪。
练习赛结束，数据不会说谎。p5，这是林逸风的名字亮起的位置。而他的新队友，夏尔·勒克莱尔，掉到了更后面的第七。两台梅赛德斯和两台红牛，牢牢占据了前四。维修区里，法拉利的技师们看着数据屏幕，脸色比阴天的马拉内罗还要难看。
林逸风摘下头盔，汗水浸湿的黑发贴在额头上。他没有去看任何人，径直走向数据分析区。他能感觉到勒克莱尔的目光，那是一个年轻车手急于证明自己，却被现实狠狠扇了一巴掌后，混杂着不甘与懊恼的眼神。
“别想太多，夏尔，”林逸风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了过去，“这台车现在就是这个水平，我们要做的，是用它尽可能地跑出成绩。”
勒克莱尔愣了一下，随即重重地点了点头。他眼中的火焰，似乎被这句话重新点燃，甚至燃烧得有些过旺。
排位赛的战鼓如期敲响。
林逸风在进入赛车前，做了那个标志性的仪式，轻轻敲击了三下跃马队徽。
世界瞬间安静了。外界的喧嚣，车队的低气压，对手的强势，都被隔绝在一片绝对的寂静之外。他的脑海中，“赛道记忆宫殿”的大门轰然打开。巴塞罗那赛道的每一个像素点，每一个路肩的高度，每一个刹车点前后0.1秒轮胎温度的细微变化，都以数据流的形式飞速闪过。
“冰人Ethan”，上线了。
q1波澜不惊，轻松通过。
q2的决战时刻来临。所有人都换上了全新的轮胎，准备做最后的冲刺。林逸风的第一个飞行圈干净利落，暂时排在第四，位置相对安全。
他回到维修区，等待着最后一搏。他能看到隔壁，勒克莱尔的脸上写满了孤注一掷的决绝。
“夏尔正在做他的最后一个飞行圈。”罗伯托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
林逸风闭着眼，手指在方向盘上无意识地弹动，仿佛在计算着什么。
突然，耳机里传来一阵刺耳的轮胎锁死声，紧接着是砂石冲击底盘的噼啪乱响。
“No…No! merde!（糟糕！）”
勒克莱尔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无法抑制的懊恼和绝望。
整个法拉利车库，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所有人的动作都停滞了，目光汇聚在转播屏幕上。那台红色的法拉利赛车，陷在9号弯的缓冲区里，像一只折翼的鸟。
计时圈无效。
最终成绩定格，夏尔·勒克莱尔，第十四名。q2被淘汰。
沮丧的情绪瞬间在车队蔓延开来。阿德里巴贝内铁青着脸，一言不发。而技术总监比诺托，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屏幕，然后默默地低下了头，那副标志性的圆框眼镜也遮不住他眼中的失望。
林逸风缓缓睁开眼。
他没有愤怒，没有叹息，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但罗伯托·奇亚帕，却从生命体征监控数据上，看到了林逸风的心率在那一瞬间，不降反升，然后又被强行压制回一个极其平稳的水平。
那是一种比咆哮更可怕的冷静。
压力，现在全部来到了他一个人身上。法拉利的颜面，车队的士气，全系于他q3的最后一圈。
赛车被重新推出维修通道。q3的最后三分钟，赛道上只剩下十位最快的车手。
“Ethan，这是最后一圈了。干净地跑完。”罗伯托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copy.”
林逸风的回应，只有一个单词。
他冲过起步线，开始了他今天的终极表演。舒马赫的幻影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看透了所有赛道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前方。
一号弯，晚刹车5米，利用路肩切入的角度刁钻到了极致。
三号长弯，他没有按照常规线路，而是稍微放开了一点，用一种近乎漂移的姿态，牺牲了最小的弯心速度，换取了更早的全油门时机。车尾不安地扭动着，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却被他用方向盘和油门死死地摁住。
9号弯，勒克莱尔折戟的地方。林逸风的通过方式却截然不同，他几乎是擦着内侧的路肩飞过，车轮与路肩摩擦，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轻响。这是在用赛车的悬挂韧性，去赌那千分之一秒的时间。
最后一个减速弯，他将刹车点推迟到了一个理论上的极限，赛车在入弯时几乎要失控，但在失控与不失控的边缘，他完成了一次神乎其技的重心转移。
冲线！
格子旗挥舞。
车库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盯着屏幕上的时间条。
紫色、绿色、绿色……最终，林逸风的名字后面，跳出了一个鲜红的数字：p5。
距离第四名的维斯塔潘，只差了0.08秒。
“p5，Ethan，p5！Grande lavoro! （干得漂亮！）难以置信的一圈！”罗伯托的声音激动得有些颤抖。对这台没有升级的赛车而言，第五，已经是一个奇迹。
“copy.”
林逸风的声音依旧平稳，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完成这个圈速后，他全身的肌肉都在因为极限发力而微微颤抖。
赛后采访区，记者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围了上来。
“Ethan，第五名的成绩，在梅赛德斯和红牛展示出巨大优势的情况下，你满意吗？”
林逸风对着镜头，那张在赛场上冷若冰霜的脸，此刻忽然挤出一个灿烂到有些浮夸的笑容，与他“围场音爆小子”的外号完美契合。
“满意？怎么可能满意？我的目标永远是杆位！”他耸了耸肩，摊开手，表情无辜又嚣张，“不过嘛，你也知道，我们的SF71h最近可能在进行一项秘密的轻量化测试，所以嘛……性能有所保留。这叫什么？哦，对了，这叫战略性隐藏实力！”
记者们一片哄笑，没人把他的话当真，只当是林氏幽默又发作了。但只有法拉利内部的人，才能听出这番“热血笨蛋”发言背后，那淬了毒的讽刺。
他嬉皮笑脸地应付完采访，转身走向车队休息区。笑容瞬间从他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邃的平静。
他的目光越过人群，看到了正被工程师们围着安慰的勒克莱尔，那张年轻的脸上写满了不甘。他又看到了不远处，独自站在阴影里的比诺托，背影萧索。最后，他的视线投向了远方正在疯狂庆祝的梅赛德斯车库。
排位赛，不过是这场红色审判的序幕。
明天，正赛。他将从第三排发车，前后左右，皆是虎狼。
一场注定艰苦卓绝的防守反击战，即将打响。而风暴的中心，除了赛道上的对手，还有马拉内罗那道看不见的裂痕。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迷你卡丁车模型，那冰凉的金属质感，仿佛在提醒他。
这，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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