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云被唐清羽提出的最后一个关键问题难住了，眉头紧锁，喃喃自语：“机关部件的去向……这确实是个大问题。还有，凶手怎么能精确预测张太傅会在蜡烛燃烧到特定时间点进入书房并坐下？这需要极其精准的时间把控，除非……”
“除非他对张太傅的习惯了如指掌，或者，他有办法‘确保’张太傅在那个时间点出现在书房。”唐清羽接过话头，眼神锐利，“或许，他假借了某种名义，给了张太傅一个错误的信息。”
席云眼睛一亮：“对！我们可以传召张府的人一一问话，尤其是张太傅近身伺候的人，看看案发当日午时前后，是否有异常的人来访，或者不寻常的安排。说不定能查到线索！”
师徒二人正专注于案情分析，试图从逻辑的迷宫中找到出口，一名刑狱司的小厮匆匆来到门外禀报：“唐大人，睿王在外求见，说是有要事与您相商。”
唐清羽脸上的专注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冷。她头也没抬，直接回道：“去回禀王爷，就说我正在处理紧急公务，恕不能见客，请他改日再来。”
小厮面露难色，犹豫了一下，还是补充道：“大人，王爷他……态度颇为强硬，说今日无论如何一定要见到您，否则……否则他决不离开。”
唐清羽放下手中的笔，揉了揉眉心，脸上闪过一丝烦躁。
她看向的席云，忽然心中一动，说道：“席云，帮我一个忙。”
席云立刻凑过来：“老大您吩咐！上刀山下油锅……”
“打住！”唐清羽打断他的贫嘴，“待会儿见到萧煜，你只管配合我，少说话，但该说话的时候，别掉链子。”
席云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拍着胸脯保证：“没问题！演戏我在行！保证不给你演砸了！”
唐清羽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袍，对那小厮道：“请王爷去正厅吧，我稍后就到。”
片刻后，唐清羽带着席云来到了刑狱司的正厅。萧煜果然等在那里，他脸色有些苍白，眼神中带着血丝，显然唐清羽的决绝和昨日的呕血对他打击不小。
一见到唐清羽，他立刻上前几步，语气急切：“清羽！你肯见我了！我……”
他的目光触及到紧跟在唐清羽身后，几乎与她并肩而立的席云时，眼神暗了暗，但此刻他顾不得那么多，只想尽快解释清楚。
“清羽，昨日王叔所言，那些关于纳妾、关于娶张宝玥的话，都是他一意孤行，我全然不知情，也绝不会同意！你相信我！”萧煜的语气带着恳切。
唐清羽却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不知情？不同意？萧煜，你现在说这些，不觉得太晚了吗？张宝玥故意从楼梯上摔下来陷害我的时候，你信过我吗？你抱着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招摇过市，引得满城风雨，说你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时，你心里可曾想过我的感受？她在太傅府日日需要你‘安慰’，要你相陪，你又可曾坚决地拒绝过？”
她一步步逼近萧煜，目光如冰锥，话语如同利刃，毫不留情地剖开那些被忽略的细节：“以你睿王的聪明才智，你会看不穿张宝玥那点微末可笑的伎俩？你不过是潜意识里享受着这种被倾慕、被依赖的感觉，一边不舍得放下与我共患难、并肩作战的过去，一边又无法完全抗拒那张与故人相似的脸庞所带来的慰藉和满足。萧煜，你这就是典型的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可惜，”唐清羽站定，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我唐清羽，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决不会与任何其他女人，共享一个男人！别说是亲王，就算是天子，也不行！”
萧煜被她这一连串的质问和指控震得连连后退，脸上血色尽失，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痛苦和震惊：“清羽……我们……我们共同经历了这么多生死考验，互相扶持走到今天，在你心里，我……我竟是如此不堪的一个伪君子吗？”
“是不是伪君子，你自己心里清楚。”唐清羽语气冰冷，“更何况，萧煜，你扪心自问，如果张宝仪还在世，你心里还会有我的位置吗？你最初对我另眼相看，难道就没有一丝一毫，是因为我与她一样，都有着不愿屈从世俗的倔强？”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我这个人，有精神洁癖。我无法接受我的男人心里，永远留着一块属于别人的白月光。张宝玥的出现，正好弥补了你的遗憾，不是吗？”
“不是这样的！清羽，你听我解释！”萧煜急切地抓住她的手臂，力道之大，让唐清羽微微蹙眉，“我与宝仪，确实是相识于微时，有过青梅竹马的情分，那时我们都还年少，感情纯粹，但远非你所想的什么刻骨铭心、非卿不娶！后来她依家族安排入宫参选，我们便已谨守本分，再无逾越。这些年，我早已将那份年少的朦胧情愫抽离、放下！我对你的心意，天地可鉴！你为什么就是不肯信我？！”
“信你？”唐清羽猛地甩开他的手，脸上露出一抹带着悲凉和决绝的冷笑。她忽然侧身，一把拉住了旁边正在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席云的手，紧紧握住。
萧煜和席云都愣住了。
唐清羽看着萧煜，一字一句地说道：“萧煜，从前或许连我自己也以为，我是喜欢你的。但直到席云出现，我才真正明白，他和我，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我们有着相同的认知，相同的底线，相同的对感情和婚姻的理解！比起你，他更适合我，也更能给我我想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什么？！”萧煜如遭雷击，目光骇然地在唐清羽和席云之间来回扫视，“你们……你们相识才不过几日！这怎么可能？！清羽，你就算要气我，也不必找如此蹩脚的理由！”
被强行拉入战局的席云先是一懵，随即感受到唐清羽握着他手的力道，立刻福至心灵，戏精附体。
他挺起胸膛，反手也握紧了唐清羽的手，对着萧煜扬起下巴，用挑衅的语气说道：“什么几日？谁跟你说我们才认识几天？我们在家乡的时候，我就是她一手带出来的徒弟！我们认识两年了好吗？！她喜欢喝什么咖啡，解剖时有什么小习惯，生气的时候怎么哄，我比你清楚多了！你才认识她多久，了解她多少？凭什么说不可能？”
萧煜看着眼前紧紧握着手、并肩而立的两人，听着席云那“理直气壮”的宣言，尤其是“家乡”、“两年”这些字眼，结合之前唐清羽所说的“两个世界”、“交叉直线”，一股灭顶的绝望和失控感瞬间将他吞没。他身体晃了晃，脸色惨白得吓人，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萧煜突然拔剑，对准了席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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