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老板所说,那红,红得惊心动魄,红得邪异!在尚显萧瑟的初春背景里,这一片燃烧般的血色几乎灼伤了人的眼睛。
花瓣层层叠叠,浓稠得像是凝固的血珠,又仿佛带着某种不甘的怨毒,在枯枝上熊熊燃烧。那香气也并非普通的清冽梅香,浓郁得发腻,带着一股子挥之不去的甜腥,直往人天灵盖里钻。
欧叶站在园子外几步远的荒草里,小脸上的兴奋劲儿褪去了些,下意识地搓了搓胳膊上乍起的寒毛。这景象……确实有点渗人。她凝神细看,想分辨那红嫁衣的影子。
风不知何时停了。四周死寂一片,连鸟雀的叫声都消失了。只有那片血色梅林,在惨淡的天光下,无声地燃烧着。
就在欧叶犹豫着是靠近点看看,还是先丢块石头探探路时——
“呜呜……呜……”
一阵细若游丝、断断续续的哭声,毫无征兆地,从园子深处飘了出来!那声音幽怨凄楚,仿佛含着无尽的悲苦,又像是……带着某种冰冷的、毛骨悚然的引诱。
欧叶心头猛地一跳,攥紧了拳头。来了!她下意识地去摸怀中那枚温润的墨玉——墨时庭给的“紧急呼叫器”。
指尖触到冰凉的玉面,一丝奇异的暖流仿佛顺着指尖传来,让她狂跳的心稍稍安定了几分。
风璟的身影,已如最警觉的猎豹,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侧稍后半步的位置,右手按在了腰间佩刀“蚀骨”的刀柄上,玄甲肩头微沉,万年冰封的脸上,锐利的目光如鹰隼般刺向那梅园深处哭声传来的方向,周身的气息瞬间降至冰点。
园子深处那片燃烧的血色梅林,在死寂中,仿佛活了过来。
“谁!谁在哭!”欧叶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声音在死寂的园子外荡开,像是给自个儿壮胆擂响的战鼓。
然而那缥缈的哭声非但没停,反而像黏湿的蛛网,丝丝缕缕缠得更紧,幽幽钻进她耳蜗,声音诡异地变大了、变近了!
一股阴冷彻骨的气息毫无征兆地贴着她耳廓拂过,带着梅林深处那股甜腻腐朽的余韵,如同一个看不见的“人”,正凑在她耳边,冰冷地——
“哈——”
“啊啊啊啊啊啊啊!!!!!!”
欧叶浑身的汗毛瞬间炸起,头皮发麻!她像只受惊的兔子猛地原地蹦跶起来,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求生的本能尖叫!闭着眼,她不管不顾地抡起手里那根临时捡来的枯木棍子,使出吃奶的劲儿,毫无章法地左右劈扫,风声呼呼作响!
“呜哇!何方妖孽!看打!看打!!别过来啊啊啊——!”她边打边喊,小脸煞白如纸,感觉自己那点刚学的“法术”和冥府实习经验全喂了狗。
“砰!”一声闷响!
木棍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一处坚硬、温热、带着明显弹性的实体上!反震的力道差点让她脱手!
哭声……停了。
那阴冷的气息……也消失了。
四周只剩下她自己粗重得像破风箱似的喘息,还有胸腔里那颗快要擂破胸膛的心脏。
欧叶惊魂未定,试探着,小心翼翼地掀开一点眼皮缝儿……
眼前哪有什么飘荡的红衣女鬼,也没有狰狞的妖邪!
只见一个穿着深蓝色劲装、个头比她足高出两个头去的男子,正龇牙咧嘴地捂着自己肚子,一张还算端正的脸皱成了苦瓜。
他手里还捏着个造型古朴的八卦仪,此刻也歪歪斜斜地指向地面,显然刚才的“遭遇战”让它也失了准头。男子看向欧叶的眼神里,一半是猝不及防的痛楚,一半是浓得化不开的怨念。
“喂!”那男子倒抽着冷气,声音都疼得变了调,“好、好痛!姑娘!你下手……能不能先看清楚了再打?!”
欧叶杏眼圆睁,像只受惊过度的小兽,‘唰’地一下把木棍横在身前,警惕地又后退了半步,声音还带着刚才尖叫的嘶哑和惊惧未消的颤抖:“你……你是人是鬼啊?!走路……走路没声儿的吗?!”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怀里的墨玉,仿佛那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那男子捂着肚子,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中气倒是挺足:“鬼?!你见过谁家鬼魂会被你一根破木棍子打得肚子疼,还龇牙咧嘴的吗?!”他试着直起腰,又‘嘶’地一声弯了下去,看样子欧叶那一下是真没留手。
欧叶依旧狐疑地上下扫视着他,木棍的尖端微微颤抖着指向对方:
“我……我可警告你啊!管你是什么,别想打姑奶奶我的主意!我……我可是有靠山的!”她努力挺起小胸脯,试图增加点气势,但那微微发抖的尾音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见她这副如临大敌又强装凶狠的模样,男子大概也觉得有些好笑,缓过那阵剧痛后,脸上那点怨气褪去,露出一个算得上温和甚至有点无奈的笑容。
他收起那点龇牙咧嘴的表情,直起身,朝欧叶伸出一只干净修长的手,语气放软了些,带着点江湖人的爽朗:
“行了行了,别咋咋呼呼的了。在下秦天,不才,忝为一名道士。”他顿了顿,目光坦然地迎向欧叶充满审视的视线,“方才......见姑娘竟敢独自进来这传闻中闹鬼的梅园,便生了逗弄的心思,多有得罪!”他说着,两手在胸前抱拳。
“道士?”欧叶挑了挑眉,木棍微微放低了一寸,狐疑的目光像两把小刷子,在他身上从头刷到脚——深蓝劲装料子普通但结实,腰间挂着一块旧桃符,背后……咦?他身后背着个……双肩包?!
样式跟她穿越前在大学里背的款式极其相似!只是布料换成了厚实的靛蓝粗布,搭扣也是皮质的。这玩意儿混在一身古装打扮里,违和感简直爆棚!
欧叶嘴角忍不住又抽了抽,指着那背包,下意识脱口问道:“你这背包……?”
秦天见她问起,脸上瞬间像是被点燃的灯泡,露出一抹混杂着自豪和“终于有人识货”的得意光芒:
“嘿!姑娘好眼力!这个啊——”他反手拍了拍那个靛蓝色的双肩包,语气轻快,“我自己琢磨着做的!怎么样?比那些笨重的褡裢书箱强多了吧?解放双手,能装耐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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