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太子册立大典后,皇帝的身体便如同这深秋的天气,急转直下,彻底垮了下来。太医院院判日夜轮值守在养心殿外,汤药像水一样灌进去,却也只是勉强吊着一口气。那场滴血验亲与果郡王谋逆带来的心力交瘁,以及最终做出立储决定所耗费的神思,彻底榨干了他本就油尽灯枯的元气。
朝政大事,已基本交由皇太子弘历与几位顾命大臣协同处理。弘历虽年轻,但处事公允,思虑周密,又有苏棠在背后时时提点,竟也将纷繁复杂的政务处理得井井有条,渐渐赢得了朝臣们的认可与信服。他每日除了在乾清宫偏殿处理政务,便是雷打不动地前往养心殿侍疾,亲自尝药,伺候起居,眉宇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痛与稳重。
苏棠如今是名副其实的后宫第一人。皇后自太子确立后,便以“凤体违和”为由,彻底交出宫权,深居景仁宫静养,非重大节庆不再露面。那是一种失败者的沉默,也是一种识时务的退让。苏棠并未赶尽杀绝,依旧维持着皇后应有的体面,只是这后宫的天,早已彻底换了颜色。她以贵妃之尊,行皇后之权,将六宫事务打理得铁桶一般,赏罚分明,恩威并施,无人敢有半分异议。
这日深夜,雨声未歇,养心殿突然传来皇帝病危的消息。
苏棠与弘历几乎是同时赶到。殿内弥漫着浓重得化不开的药味和一种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衰败气息。皇帝躺在龙榻上,面色灰败,双目紧闭,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几位顾命大臣跪在榻前,面色凝重。
弘历噗通一声跪在榻前,握住皇帝枯瘦的手,声音哽咽:“皇阿玛!儿臣在此!”
皇帝似乎听到了呼唤,眼皮艰难地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那双曾经锐利无比、洞悉人心的眼睛,此刻浑浊不堪,失去了所有神采,只余下生命尽头的空洞与疲惫。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榻前的众人,在弘历年轻而悲痛的脸上停留片刻,最后,落在了静立在一旁的苏棠身上。
他的嘴唇翕动着,发出极其微弱、气若游丝的声音。苏棠上前一步,俯下身,才能勉强听清。
“……好……好……”皇帝的目光似乎透过她,看到了更远的地方,或许是纯元,或许是允礼,或许是他这充满算计、孤独而劳碌的一生,“……朕……累了……这江山……交给你……们……朕……放心……”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他握着弘历的手,彻底松开了力道。眼睛依旧睁着,望着殿顶繁复的藻井,却已没了任何焦点。
“皇阿玛——!”弘历发出一声悲恸的呼喊,伏地痛哭。
殿内顿时跪倒一片,呜咽声、恸哭声响起。
“皇上——驾崩了——!”苏培盛带着哭腔,尖利的声音划破了紫禁城的雨夜。
丧钟一声接着一声,沉重而缓慢地敲响,穿透雨幕,传遍宫城的每一个角落。国丧的素白,再次覆盖了这片刚刚稳定下来的权力中心。
皇帝的遗诏当众宣读,传位于皇四子弘历,着令祺贵妃瓜尔佳氏、皇后乌喇那拉氏并诸位顾命大臣悉心辅佐。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却又在悲戚中透着一丝新时代开启的必然。
国不可一日无君。在完成了繁琐而悲痛的丧仪之后,皇太子弘历于灵前即位,改次年为乾隆元年。少年天子,头戴沉重冕旒,身着龙袍衮服,在文武百官的山呼万岁声中,坐上了那至高无上的龙椅。他的脸上犹带稚气,眼神却已是一片沉静坚毅,接受了这江山社稷的重担。
新帝登基,尊封嫡母乌拉那拉氏为母后皇太后,移居慈宁宫,位份最尊,却无实权。尊封养母瓜尔佳氏为圣母皇太后,因皇帝年幼,暂居养心殿毗邻的永寿宫,与母后皇太后一同垂帘听政,共掌军国大事。
这是大清开国以来罕见的局面,东西两宫太后并尊。然而,明眼人都知道,谁才是真正掌握着权柄的那一个。西宫那位,不过是新帝仁孝,给予嫡母的尊荣和体面。真正的决策,皆出自永寿宫。
这一日,秋高气爽,碧空如洗。新帝率领文武百官,于太和殿前举行了盛大的册封典礼。
“咨尔皇考贵妃瓜尔佳氏,柔嘉成性,淑慎持躬……懿德着于宫闱,慈训彰于奕世。兹仰承天命,俯顺舆情,谨以金册金宝,尊为圣母皇太后。翼坤仪而作则,钦哉!”
庄严肃穆的礼乐声中,苏棠——不,如今是圣母皇太后瓜尔佳氏,身着明黄八团龙纹太后朝服,头戴缀满东珠宝石的朝冠,一步一步,踏着御阶,走向那象征着女性权力巅峰的宝座。阳光洒在她身上,朝服上的金龙折射出耀眼的光芒,映衬着她沉静雍容的面庞。
她缓缓转身,目光扫过下方跪伏的百官,扫过龙椅上年轻却已初具威仪的儿子弘历,扫过身旁那位面色平静、眼神却难掩落寞的母后皇太后宜修。
这一刻,紫禁城的风云变幻,多年的步步惊心、苦心经营,似乎都凝聚于此。她从一个小小的贵人,走到今日与皇后并尊的太后之位,手握至高权柄,护持幼帝,站在了这紫禁城,乃至整个大清权力的绝巅。
没有狂喜,没有激动,只有一种历经千帆、尘埃落定的平静,以及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她微微抬手,声音清晰而平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
“众卿,平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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