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嬷嬷一行人狼狈离去后,芷兰苑终于暂时恢复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只有窗外寒风刮过破窗的呜咽声,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那两个粗使婆子尚未停歇的抓挠与哀嚎。
云芷关上窗,将那令人心烦的声响隔绝在外。
屋内的空气依旧清冷,却似乎因方才那场短暂的、一面倒的交锋,而少了几分压抑,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肃杀。
翠儿小心翼翼地收拾起地上因慌乱打翻的一点粥渍,手指还在微微颤抖,时不时偷眼瞧一下静立桌旁、神色莫测的大小姐。
她总觉得,小姐醒来后,变得完全不同了。
具体哪里不同,她说不上来。
似乎……更冷静了,眼神也更深了,像一口古井,望不见底,偶尔闪过的光芒,却锐利得让人心惊。
就像刚才,她甚至没看清小姐做了什么,那两个凶神恶煞的婆子就自己痒疯了。
这真的是她那个连被下人欺负都只敢偷偷哭泣的小姐吗?
“翠儿。”云芷忽然开口。
“奴婢在!”翠儿吓了一跳,连忙应声,站得笔直。
云芷看着她惊弓之鸟般的模样,放缓了语气:“别怕。方才之事,你只当没看见,对外便说她们是自己突发恶疾,明白吗?”
“明、明白。”翠儿连忙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小声问,“小姐,她们……真的不会有事吧?”
“死不了。”云芷语气淡漠,“最多痒上三五个时辰,受些罪罢了。”
比起她们往日对原主的磋磨,这点惩罚,已是轻如鸿毛。
翠儿闻言,稍稍松了口气,但眼底的惊惧仍未散去。
云芷走到桌边,手指划过桌面,沾染上一层薄薄的灰尘。
她状似无意地问道:“方才那徐嬷嬷说,要我学规矩,日后好去东宫……关于这桩婚事,你知道多少?”
提及此事,翠儿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刚刚止住的眼泪又涌了上来。
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小姐!小姐您万万不能嫁啊!那、那不是结亲,那是送死啊!”
云芷眸光一凝:“仔细说。”
翠儿抽噎着,断断续续道:“奴婢……奴婢也是偷偷听府里其他下人议论的……说太子殿下得的不是普通的病,是痨病!已经、已经病入膏肓,咳血不止,连太医院的院首都说……说就在这旬月之间了!”
“冲喜……不过是陛下和贵妃娘娘舍不得太子,想尽最后一点人事罢了……可、可这冲喜的新娘,哪个高门贵女愿意嫁过去?嫁过去就是守寡,甚至……甚至可能被殉葬!”
翠儿的声音因恐惧而尖锐起来:“所以柳夫人她们才急着把您从乡下接回来!就是让您去顶这个缺!替二小姐去送死啊小姐!”
云芷静静地听着,面色沉静,唯有搭在桌沿的手指微微收紧,指尖泛白。
痨病(肺结核)在古代确实是不治之症,且传染性极强。
冲喜?不过是封建迷信下,对无辜女子的残忍牺牲。
守寡?殉葬?
呵,只怕她连守寡的机会都没有。
一个冲喜的太子妃,若太子在她过门后即刻薨逝,她便会被视为不祥之人,下场只怕比殉葬好不了多少。
柳媚儿、云文渊,当真是打得好算盘!
用她这个嫡女的命,去换他们亲生女儿的前程,或许还能借此向柳贵妃和太子表功,巩固权势。
好,好得很!
一股冰冷的戾气自云芷心底升起,几乎要冲破那副看似平静的躯壳。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将那股杀意压下。
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
“这件事,父亲可知情?”她问,声音听不出波澜。
翠儿抹着眼泪,低声道:“老爷……老爷自然是知道的。接您回府的主意,据说就是老爷点头的……下人们都说,老爷一心想攀附东宫,柳夫人又吹了枕边风……”
云芷闭上眼,最后一丝对所谓“父亲”的微弱期待也彻底湮灭。
原来如此。
并非只是柳媚儿心思恶毒,那个身为人父的云文渊,才是默许甚至推动这一切的元凶。
为了权势,亲生女儿的性命亦可如草芥般舍弃。
这丞相府,从里到外,早已烂透了!
她缓缓睁开眼,眸中已是一片毫无温度的冰封之境。
“好了,别哭了。”她看向跪地哭泣的翠儿,“眼泪救不了命。”
翠儿仰起满是泪痕的脸,茫然又绝望地看着她:“小姐……那我们该怎么办?圣旨要是下来了,就、就真的没办法了……”
“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云芷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天无绝人之路。”
她走到床边,从那个简陋的、几乎空无一物的梳妆匣底层,摸出唯一一根成色普通的银簪——这是原主生母留下的为数不多的遗物之一。
指尖摩挲着冰凉簪身,云芷的思绪飞速流转。
硬抗圣旨显然不智,逃出丞相府?以她现在虚弱中毒的身子和毫无外援的状况,成功率极低,且一旦失败,后果不堪设想。
必须在府内破局。
首先要解身体之毒,恢复健康,才有资本谋划后续。
其次,需尽快了解外界信息,尤其是东宫和宫中的动向。
再次,需要钱和资源。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无论是解毒还是谋划,都离不开这些。
最后……柳媚儿、云文渊,还有那个享受着原本属于她一切的云瑶……
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翠儿,”她沉声道,“从今日起,你帮我仔细留意府中各处动静,尤其是主院和锦绣阁那边的消息,无论大小,回来都告诉我。但切记,自身安全为上,莫要让人察觉。”
翠儿看着小姐那双沉静却蕴含着强大力量的眼眸,心底的恐慌奇迹般地被驱散了些许。
她重重点头:“奴婢记下了!”
云芷将银簪递给她:“找个机会,悄悄出府,去城里的药铺,照着我说几味药材买些回来。注意,分开几家买,莫要引人注意。”
她低声说了几味最常见不过的草药名字,皆是药性平和,即便被人发现,也几乎看不出用途,但却是她初步配置解毒药方所需。
翠儿紧紧攥住银簪,如同攥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用力点头:“奴婢一定办好!”
看着翠儿小心翼翼将银簪藏入怀中,云芷目光转向窗外荒凉的庭院。
替嫁死局吗?
她偏要在这死局之中,闯出一条生路!
那些想将她踩入泥泞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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