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哨声和粗暴的呵斥如同催命符，将工棚里所有惊魂未定的人驱赶到冰冷的空地上。探照灯的光柱在人群中来回扫射，将一张张惶恐不安的脸照得惨白。武装到牙齿的守卫如临大敌，将工人团团围住，枪口隐隐对着人群，肃杀的气氛令人窒息。
陈观混在人群中，低着头，双手插在破旧工装的口袋里，紧紧握着那枚冰冷的金属芯片，脸上和其他人一样，写满了茫然、恐惧和一丝疲惫。化凡诀运转到极致，他将自身气息完美地融入周围的环境，心跳、呼吸都控制在一种符合“受惊普通人”的微弱频率。
“所有人！听着！”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看起来是小头目的男人站在临时搬来的木箱上，拿着扩音器厉声喊道，“刚才隔离区发生严重事故！有外部破坏分子潜入，制造了爆炸和混乱！现在，我们要进行彻底排查！所有人，按顺序接受问询和检查！谁敢隐瞒，或者形迹可疑，一律按内奸处理！”
外部破坏分子？陈观心中冷笑，黑风集团果然把锅甩了出去。不过这正合他意，混淆视听，能为他争取更多时间。
排查开始了。工人们被分成几组，挨个带到临时搭建的审讯桌前。桌后坐着脸色阴沉的监工和几个眼神锐利的“内卫”，旁边还有穿着白大褂、拿着某种扫描仪器的人。问询的问题很详细：姓名、工种、今晚何时在何地、有无听到或看到异常、有无陌生人接触……甚至还要检查双手是否有火药残留或特殊伤痕。
队伍缓慢地向前移动，不时有人被单独拉出来，带到一旁更严厉地盘问，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和恐惧。陈观默默观察着，心中盘算着对策。他之前的伪装很成功，身份是“新来的装卸工陈二狗”（他用的假名），工作记录清晰，晚上“老老实实”在工棚睡觉，有同棚的工人可以作证（虽然那些人未必记得清）。最大的破绽在于他刚刚突破到筑基中期，气息尚未完全圆融，可能会被高手察觉，以及怀里藏着的芯片和短剑。
很快，轮到了他这一组。
“姓名！”
“陈二狗。”
“工种？”
“装……装卸队。”
“今晚什么时候回的工棚？有没有离开过？”
“大概……晚上点完名就回来了，一直没出去，外面太吓人了……”陈观低着头，声音带着颤抖，将一个胆小怕事的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有谁可以证明？”
“同……同棚的李老栓、王麻子他们应该都知道……”陈观报了几个平时睡在附近的工人名字。
监工在本子上记录着，旁边那个拿扫描仪的白大褂示意陈观伸出手。一道微弱的红光扫过他的手掌和手臂。
陈观心中一紧，但面色不变。扫描仪似乎主要是检测火药残留和金属反应。他手上确实没有火药残留，但怀里的短剑和芯片……他悄然将一丝灵力包裹住这两样东西，扭曲了它们周围的能量场，模拟出普通衣物的质感。这是化凡诀的一种精妙应用，极其消耗心神，但他必须赌一把。
红光扫描过，仪器没有发出警报。白大褂点了点头。
监工又问了几个问题，陈观都对答如流，没有露出破绽。就在他以为即将过关时，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
“等等。”
陈观心中一凛，是蛇杖人的声音！他竟然亲自来了！
只见蛇杖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审讯桌旁，他换了一身干净的黑色长袍，但脸色依旧苍白，眼神深处带着一丝压抑的怒火和疲惫。他挥退了监工和白大褂，亲自走到陈观面前，那双如同毒蛇般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他。
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下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这是筑基后期修士的灵压，带着一股阴冷的煞气，试图直接压迫陈观的心神，让他露出破绽。
陈观瞬间将碧波青光佩的护心功能催动到极致，同时紧守灵台，默运上清仙法，将那股压迫力化解于无形。但他表面上却装出承受不住的样子，身体微微发抖，脸色更加苍白，眼神惊恐地望着蛇杖人，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你……”蛇杖人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而冰冷，“身上的气息，有点不对劲。”
陈观心中剧震，果然被察觉了！他强行镇定，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大……大师……我……我害怕……刚才那动静……我……我是不是要死了……”他故意语无伦次，将气息的微弱异常归结于极度的恐惧。
蛇杖人眯起眼睛，目光如同手术刀般在陈观身上来回扫视。他伸出枯瘦的手指，似乎想点在陈观的额头探查。
千钧一发之际！陈观怀中的阴魄玉，似乎感应到了蛇杖人身上那股与古墓煞气同源的阴邪气息，突然自主地、极其微弱地悸动了一下，散发出一丝精纯却内敛的阴性能量波动！
这波动极其细微，混杂在周围混乱的气息和蛇杖人自身的煞气中，几乎难以察觉。但蛇杖人伸出的手指却猛地一顿！他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丝波动，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这波动……很精纯的阴气？但似乎又带着一种……安抚和宁静？与他修炼的邪法截然不同。难道是这小子天生体质特殊，或者身上带着什么辟邪的普通物件，在恐惧下被动激发了？
蛇杖人心中念头飞转。他确实怀疑这个年轻人，尤其是地下秘窟的破坏者身手不凡，而眼前这小子虽然伪装得很好，但那份超出常人的镇定（在他灵压下还能说话）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但这丝精纯的阴气波动，又让他有些拿不准。如果是高手，气息应该更加凝练或伪装得更好，而不是这样杂乱且带着“物品”的特征。
更重要的是，他现在身受内伤，急需稳定伤势和镇压地脉之灵，实在没有太多精力放在一个“可能只是体质特殊”的小角色身上。据点经此大乱，需要尽快稳定，排查内奸固然重要，但若因此引起更大恐慌或耽误了正事，上面怪罪下来，他也承担不起。
权衡利弊之下，蛇杖人收回了手指，眼中的厉色稍减，但依旧冰冷：“哼，没用的东西！滚回去吧！最近都老实点！”
他挥了挥手，示意监工将陈观带走。
陈观心中长舒一口气，知道暂时过关了！他连忙装作如蒙大赦的样子，连滚爬爬地退回了工人队伍中，后背已被冷汗彻底浸透。
好险！阴魄玉的意外悸动，反而在关键时刻起到了混淆视听的作用！这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接下来的检查有惊无险，同棚的工人在威逼下也证实陈观“确实在工棚”。虽然蛇杖人的怀疑没有完全消除，但眼下证据不足，局势混乱，他只能将陈观列为“需要观察”的对象，而非立刻处理。
排查持续了大半夜，抓了几个“形迹可疑”的倒霉蛋去严刑拷打，但显然没什么结果。天亮时分，工人们才被允许返回工棚，但据点已经被全面封锁，许进不许出，气氛更加压抑。
陈观躺在坚硬的板铺上，听着外面依旧不时传来的呵斥和巡逻脚步声，心中清楚，危机远未解除。蛇杖人就像一条潜伏的毒蛇，随时可能再次咬来。而据点封锁，他也失去了轻易逃离的机会。
必须尽快想办法离开！而且，要把那个数据芯片送出去！这里面可能记录着黑风集团的滔天罪证！
他闭上眼睛，开始飞速思考脱身之策。硬闯是下下策，唯一的希望，或许还是落在那个被重创的地脉之灵和混乱的局面上。
“乱中求生……”陈观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或许，可以再给他们添一把火？”
与此同时，办公楼顶层，蛇杖人盘膝坐在静室中，脸色阴沉地调息着。他面前摆着那枚出现了裂痕的血红色晶石，光芒黯淡，极不稳定。
“不管你是谁……毁我大事，伤我根基……此仇不共戴天！”蛇杖人眼中闪烁着怨毒的光芒，“待我稳住伤势，定要将你揪出来，抽魂炼魄，以泄我心头之恨！”
他看了一眼窗外依旧混乱的据点，冷哼一声：“还有柳山那个老东西……以及他背后可能的人……等处理完眼前的烂摊子，再一并清算！”
惊魂一夜过去，但黑风据点内的暗流，却更加汹涌。陈观与蛇杖人之间，一场更危险的猫鼠游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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