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关的光晕尚未散尽,昆仑虚的寒风已裹挟着凛冽的仙威,卷至洞府之外。云微真人脸上的欣慰之色瞬间凝固,望向天际那道疾驰而来的金光,沉声道:“来了。”
魏梦笙,不,如今应称青儿,她周身萦绕的仙气已如实质,青鸟虚影在发间流转,闻言并未回头,只是轻轻抚过腕间那枚与星遥相连的玉牌分身。冰凉的玉质传来女儿那边温暖的生活气息——星遥正和砚禾争论着窗帘的颜色,苏十六在一旁汪汪叫着凑热闹。这凡尘的烟火气,是她此刻最坚实的铠甲。
金光落地,化作一名身着银甲、面容冷艳的女子。她身姿挺拔如松,眉宇间却锁着化不开的冰霜,正是西王母座下凌仓将军。她的目光扫过青儿,在触及她周身那纯粹的青鸟血脉气息时,瞳孔骤然一缩,随即化为更深的寒意。
“云微真人,你从未告知过此人竟是凌青的血脉,在老桂那里合魂时,只感念她是吾族血脉,怎知竟是如此!你..你便是这样‘严加管教’的?”凌仓将军的声音如碎冰相撞,“让一个私堕凡尘的罪鸟之女,不仅觉醒了血脉,还炼化了上古仙器,甚至突破了仙阶?岂...岂有此理!”
云微真人上前一步,挡在青儿身前:“凌仓将军,事情已经过去数百年,况且孩子有什么罪?青儿已闭关悔过,且功行圆满,足见其诚心。还请将军念在她初犯,且有守护人间之功,从轻发落。”
“从轻发落?”凌仓将军冷笑一声,手中长枪凭空出现,枪尖直指青儿,“当年凌青私逃下凡,毁我婚约,害我受王母之罚,断去仙根重塑女儿身!这笔账,今日便要在她女儿身上讨回来!”
青儿上前一步,推开云微真人,直视着凌仓将军的眼睛。她的眼神平静却坚定,没有丝毫退缩:“将军与我母亲的恩怨,我无从置喙。但我母亲当年为爱下凡,并非十恶不赦;我觉醒血脉炼化玉牌,亦是机缘巧合,从未有害人之心。若将军执意要罚,青儿愿一人承担,与我师尊无关。”
“好一个‘一人承担’!”凌仓将军怒极反笑,长枪一挑,便向青儿刺来。枪风裹挟着凛冽的仙力,刮得周围的云层都为之溃散。
青儿早有防备,周身青光大盛,青鸟玉牌自动悬浮而出,化作一面青光护盾。“当”的一声巨响,长枪与护盾相撞,震得青儿连连后退,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她的修为刚突破不久,根基尚浅,与久经战阵的凌仓将军相比,差距悬殊。
云微真人见状,急忙祭出拂尘,想要阻拦。却见凌仓将军袖袍一挥,一道金光屏障将他挡在一旁:“云微真人,此乃我与青儿仙官的私怨,亦是瑶池法旨之下的问罪,还请真人莫要插手!”
青儿抹去嘴角血迹,眼中燃起斗志。她知道,今日之事无法善了。她深吸一口气,将仙元尽数灌入青鸟玉牌。玉牌青光大盛,一只栩栩如生的青鸟虚影从牌中飞出,振翅间,无数青色光羽倾泻而下,如箭雨般射向凌仓将军。
凌仓将军冷哼一声,长枪舞出一片银花,将光羽尽数挡开。她身形一闪,化作一道金光,瞬间出现在青儿面前,枪尖直指她的眉心:“就这点本事,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青儿瞳孔骤缩,危急关头,她脑中突然闪过母亲幻影的话语:“爱不是负累,而是力量。”她心中一动,不再刻意抵抗凌仓将军的仙力,反而引导着体内的青鸟血脉之力,与玉牌的力量融合。刹那间,她周身的仙气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不再是锋芒毕露,反而带着一种温润而坚韧的力量。
她伸出右手,轻轻抚上枪尖。令人震惊的是,那足以洞穿仙甲的长枪,竟在她的触碰下,寸寸结冰,随后化为漫天冰晶,消散在空气中。凌仓将军脸色大变,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右手:“这……这是什么力量?”
青儿收回手,轻声道:“这是守护的力量。我母亲当年为爱守护,我今日为守护想守护之人而战。将军若执意要罚,青儿无话可说,但我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身边的人。”
凌仓将军沉默了。她看着青儿眼中那纯粹的坚定,心中某个角落似乎被触动了。当年他恨凌青毁了他的一切,可如今看到青儿,她竟从那相似的眉眼间,看到了当年凌青为爱奋不顾身的影子。
就在这时,一道柔和却威严的声音从天际传来:“凌仓,住手吧。”
众人抬头,只见一朵巨大的祥云缓缓飘来,云上端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女子,正是西王母。她身着七彩霞衣,头戴凤冠,周身萦绕着至高无上的仙威,目光平静地看着下方的青儿。
“参见王母娘娘!”众人纷纷跪拜。
西王母摆了摆手,目光落在青儿身上,久久没有移开。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青儿体内那精纯的青鸟血脉,还有那股与凌青如出一辙的执拗与深情。
“青儿仙官,”西王母开口,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母亲凌青当年私堕凡尘,触犯天条,本应严惩。但念你并无过错,且已炼化青鸟玉牌,身怀守护之力,本王母便饶你一次。”
青儿心中一喜,正要谢恩,却听西王母话锋一转:“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凌仓将军多年心结未解,你需随她返回瑶池,在凌仓殿中面壁思过百年,以化解你们之间的恩怨。”
青儿心中一沉。百年面壁,意味着她将百年无法与星遥相见,也就是此生再无缘面见女儿,甚至无法通过玉牌感知女儿的安危。但她知道,这已是西王母最大的让步。她看向云微真人,见真人微微颔首,便咬牙道:“青儿遵旨。”(不遵命也拗不过天道法则,除非愿意“身死道消”这就是天道法则,是不能讨价还价的存在,不为凡人意志而改变的存在。)
凌仓将军虽有不甘,但西王母已发话,她也不敢违抗,只得冷哼一声:“走吧。”
青儿最后看了一眼昆仑虚的方向,又轻轻摸了摸腕间的玉牌,在心中默念:“星遥,等妈妈回来。”随后,她便随着凌仓将军,踏上了前往瑶池的云路。
瑶池仙境,琼楼玉宇,仙气缭绕。凌仓殿坐落在瑶池边缘,殿宇通体由寒冰雕琢而成,终年寒气逼人,与其他宫殿的温暖祥和截然不同。
青儿被带入凌仓殿,殿内空旷冰冷,只有一张石床和一张石桌。凌仓将军将她扔在殿内,冷冷道:“百年之内,不得踏出此殿半步。若敢违抗,休怪我无情!”说完,便转身离去,殿门“砰”的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青儿走到石床边坐下,看着殿外飘落的仙雪,心中涌起浓浓的思念。她取出青鸟玉牌,试图感应星遥的气息,却发现玉牌的光芒变得微弱,只能模糊地感受到女儿的大致安危,却再也看不到具体的景象。显然,凌仓殿的禁制,隔绝了她与玉牌分身的联系。
“星遥……”她轻声呼唤着,泪水不自觉地滑落。她想起了星遥小时候的模样,想起了女儿第一次叫“妈妈”时的喜悦,想起了自己离开前女儿对着空气喃喃自语的样子。她不知道百年之后,女儿会变成什么样,是否还会记得她这个母亲。
就在她沉浸在思念中时,殿外传来了脚步声。青儿以为是凌仓将军,急忙擦干眼泪,站起身来。却见殿门打开,一个小仙娥端着一碗仙粥走了进来。
“青儿仙官,将军让我给您送些吃食。”小仙娥低着头,声音怯生生的。
青儿看着小仙娥,心中一动:“小仙娥,你可知这凌仓殿外的情况?”
小仙娥摇了摇头:“小仙不知。将军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凌仓殿,小仙也是奉命行事。”说完,便放下仙粥,匆匆离去了。
青儿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仙粥,却没有丝毫胃口。她知道,百年的面壁生涯,注定是孤独而漫长的。但她不能就此消沉,她要利用这段时间,好好修炼,提升自己的修为。只有变得更加强大,才能在百年之后,有能力去找寻母亲的下落,才有办法解决守护星遥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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