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伟收敛了笑容，切入正题：“说吧，什么事还值得你专门跑我办公室来？不能晚上再说？”
赵晓惠嗔怪地瞥了他一眼：“瞧你这话说的，主要是想你了，来看看你不行啊？”
“说正事。”祁同伟不为所动，这些年他早已习惯了赵晓惠的这一套。
“你现在可真没趣，”赵晓惠轻哼一声，这才正色道，“瑞龙认识个朋友，叫黄亮，你听说过吧？”
祁同伟目光微凝：“知道这个人。”
“他跟瑞龙有些交情，现在不是牵扯到来星平和曹东的案子里了嘛。”赵晓惠压低了些声音，“他手下有个商场，做得挺有起色，想转让一部分股份给瑞龙。瑞龙心里没底，就来问我。”
“就为这事？”祁同伟眉头微蹙。
“这事还小啊？”赵晓惠略显夸张地说，“那商场规模可不小，在好几个城市都有分店，前景看着不错。”
祁同伟心下明了。
黄亮名下的那个商场，前世确实发展成了一个商业帝国，不过这一世扩张速度明显放缓，想来是跟着曹东、来星平挣快钱了，没把精力放在上面。
不过归根结底，那个商场走的还是“假商场、真地产”的老路，核心是大量扩张、吃土地增值的红利。
“我看，卖股份是假，想花钱买平安才是真吧？我早就跟你说过，你现在钱也赚得差不多了，少掺和这些不清不楚的事情。你怎么就是不听？”
“这你可冤枉我了，”赵晓惠有点委屈，“瑞龙跟我父亲提过，我父亲也觉得这家企业有潜力，是同意的。但我这心里……总归是不踏实，所以才来问你嘛。”
“嗯？”祁同伟有些意外。赵立春插手了？
黄亮的事，以他和曹东的关系，按常理应该去走林世彬的门路才对。
林世彬就算现在再不方便，保他一个小商人应该也不是什么问题。
况且黄亮本身问题不是太大，主要是行贿和销售走私物品，只要稍微运作一下，不追究刑事都有可能。
怎么会绕到赵瑞龙这里？还让赵立春都开口了！
他隐隐感觉，这背后或许没那么简单。
正在思忖间，桌上的电话响了。
祁同伟拿起听筒：“喂？”
电话那头传来陈海爽朗的声音。
祁同伟脸上露出笑容：“呀，你来越州了？……嗯……行……好！”
他一边应着，一边下意识地抬眼看了看坐在对面的赵晓惠：“嗯，地方我来定，晚上见！”
挂断电话，赵晓惠立刻挑眉问道：“你不是说晚上要陪我吃饭吗？”
祁同伟笑道：“来了几个老朋友，要不要一起？说起来，其中一位还是你亲戚。”
“我亲戚？”赵晓惠一愣。
“你姐夫。”
赵晓惠刚入口的茶差点喷出来，没好气地白了祁同伟一眼：“我是我，他是他，咱们各论各的！以后不准乱喊！”
祁同伟失笑：“怎么了？人家侯亮平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当你姐夫还不够格啊？”
一想到要叫一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人姐夫，赵晓惠就觉得一阵恶寒。
“他来越州干什么？”
祁同伟也隐隐觉得有点巧合。
他开口问道：“你来找我，你父亲和瑞龙知道吗？”
“没有啊！”她肯定不敢说来找祁同伟，不然赵瑞龙那个大嘴巴不知道会怎么说呢！
祁同伟点点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那就有意思了！不过，晚上见了，自然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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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安排在赵晓惠下榻的酒店餐厅，这里环境雅致，离省委大院也不算远。
祁同伟亲自打电话邀请了秦思远，又恰逢明天休息，因此这位最高检的领导也出席了晚宴。
侯亮平看到赵晓惠出现时明显一怔。
他与这位名义上的小姨子向来不对付，私下几乎从无往来。
不过既然碰上了，表面功夫总要做足，他上前寒暄几句。
赵晓惠只淡淡地说自己是顺道来考察个项目。
倒是钟小艾见到赵晓惠，表现出异乎寻常的亲热，两人一见面就凑在一起低声交谈起来。
祁同伟看在眼里，心下有些诧异。
据他所知，这两人最多算是认识，连熟络都谈不上，不知这份亲热从何而来。
陈海对祁同伟还是一如既往地热情，侯亮平刚才看到祁同伟与钟小艾言谈甚欢的模样，心中不免有些泛酸，又想起昔日钟小艾常拿他与祁同伟作比较的情形，更添几分烦躁。
但他面上依旧保持着得体的热情。
按级别，祁同伟是现场最高的，理当坐主位，但他还是执意拉着年龄最长、又是最高检领导的秦思远一同坐了主位。
落座后，秦思远才得知祁同伟与陈海、侯亮平不但是校友，当年在汉东大学还有“政法系三杰”的美誉。
他不禁感慨：“汉东真是人杰地灵啊，培养出各位这样的青年才俊！”
祁同伟笑着举杯：“思远兄过谦了。论法学底蕴，您的母校华夏政法大学可比我们汉东大学政法系只强不弱。今天不过是恰好在我们的主场罢了。”
秦思远也笑了：“说得也是！说来也巧，这次办案，我在华夏政法的同学都被派去了鹭门总部，留在越州这边配合工作的，倒多是你们汉东大学的校友。等过年有空，咱们非得重新划个场子，好好切磋一下不可！”
“一定奉陪！”祁同伟爽快应下。
在祁同伟的主持下，宴席气氛十分融洽。
他既不忘与陈海等人叙旧，又时刻关照秦思远，不让任何一方感觉被冷落。
酒过三巡，席间初时的那份尴尬渐渐消融，气氛愈发活络起来，纷纷各自敬起酒来。
祁同伟寻了个机会，使了个眼色，和钟小艾一起出了包厢。
“黄亮的案子，是不是归你们这边处理？”他压低声音问道。
“是啊，怎么了？”
“他情况怎么样？大概会怎么处理？”
钟小艾略一沉吟，答道：“下午刚开会研究过。他认罪态度比较好，积极配合，退赃也及时。初步意见是……不予起诉，处以罚款和补缴税款。”
祁同伟眼神微动：“下午刚研究的？是侯亮平提议的？”
“是他先提的，不过也符合相关规定和程序。”钟小艾看向他，带着一丝探究，“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祁同伟笑了笑，神色恢复如常：“没事，就随口问问。这话就别跟别人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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