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鼎三年的盛夏,靖朝这台庞大的帝国机器,在皇帝楚骁“海陆并举、经略四方”的宏图指引下,正以前所未有的效率与精度运转着。然而,表面的平稳之下,潜藏的暗流与远方的惊雷,正悄然考验着这个新生帝国的根基与远见。
巴士拉城外,靖朝临时商站如同一个孤立的堡垒,在阿拉伯河畔的炙热风沙中艰难维系。都督沧虽成功在此立足,但与奥斯曼帝国的关系却陷入了微妙的僵局。那位巴士拉总督,在收受了大量东方珍宝后,态度反而愈发暧昧。他严格限制靖朝商队的活动范围,对进一步深入帝国内陆的请求虚与委蛇,更对靖朝希望获得更多贸易特权的提议置之不理。
“都督,那些奥斯曼官员,表面客气,实则贪婪猜忌。我们带来的丝绸瓷器,他们照单全收,但想用千里镜、自鸣钟换取他们的马匹、地图,却是难如登天。”负责交涉的副将一脸愤懑。
沧站在商站的了望塔上,望着远处巴士拉城头飘扬的星月旗,眉头紧锁。他深知,面对奥斯曼这样体制严密、自视甚高的陆上大国,仅靠海上武力和奇技淫巧,难以真正打开局面。对方显然将靖朝视为又一个来自东方的、或许富庶但终究是“异教徒”的朝贡者,而非平等的合作伙伴。
更让他忧心的是,派往两河上游侦察的小队屡屡受挫,不是被奥斯曼巡逻队驱赶,就是迷失在错综复杂的部落领地中。关于内陆富庶城市巴格达的消息支离破碎,反而传来了更多关于奥斯曼与波斯萨法维王朝边境冲突加剧的传闻。这片古老的土地,仿佛被一层厚重的迷雾笼罩,危险而诱人。
“不能再等了。”沧下定决心,“我们必须获得更准确的情报,哪怕动用非常手段。传令,挑选最机警的斥候,伪装成商队护卫或奴隶,设法混入前往巴格达的商队!不惜一切代价,摸清奥斯曼内部的虚实,尤其是其与波斯的战况!”
一场无声的间谍与反间谍战,在巴士拉及其周边悄然展开。帝国的西洋战略,在最初的顺利后,遇到了真正的硬骨头。
就在沧于巴士拉陷入僵局之际,靖朝内部,一场因新政推行而激化的矛盾,终于爆发。
江南,苏州府。一场由当地士绅暗中策划、部分失意旧吏煽动的抗税暴动,如同野火般蔓延开来。数千被蛊惑的农户、织工,手持锄头棍棒,围攻府衙,打砸官仓,喊出了“罢黜新政,还我旧制”的口号。当地驻军弹压不力,局势一度失控。
消息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传至京城,紫宸殿内气氛骤然凝固。
“陛下!苏州乱起,皆因新政苛猛,与民争利所致!请陛下暂缓清丈,减免赋税,以安民心!”一位江南籍的御史涕泪俱下,伏地陈情。
“荒谬!”程青须发皆张,厉声驳斥,“苏州膏腴之地,田亩隐匿最甚,官绅勾结,逃避税赋,乃国之蛀虫!新政触及彼等利益,故而狗急跳墙,煽动无知小民作乱!此风绝不可长,当以雷霆手段镇压,并彻查背后主使!”
龙椅之上,楚骁面沉如水。他缓缓拿起另一份由讯息司密探呈上的奏报,里面详细罗列了参与煽动暴乱的几家苏州大族与致仕官员的名单,以及他们与北方某些仍有异心的旧朝残余势力暗中往来的证据。
“民心?”楚骁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朕给他们的,是轻徭薄赋,是均田授亩,是上升之阶!他们要的,是继续趴在百姓身上吸血,是视国法为无物的特权!”
他猛地站起身,目光如利剑般扫过殿内群臣:“传旨!”
“一、命英国公张掖,持朕金牌,率禁军三千,火速南下苏州平乱!凡持械抗法者,格杀勿论!为首煽动之士绅、官吏,无论功名,锁拿进京,交三司会审!”
“二、着内阁与刑部,即刻拟定《惩贪渎、清田亩特别律令》,赋予钦差先斩后奏之权,对敢于对抗新政、鱼肉乡里者,严惩不贷!”
“三、此次暴乱,暴露地方卫所之废弛。命兵部整顿全国卫所,汰弱留强,凡与地方豪强勾结、畏战不前者,一律革职查办!”
皇帝的旨意,带着凛冽的杀气,瞬间传遍朝野。这是一次毫不妥协的宣言,宣告着任何阻碍帝国新生、挑战皇权权威的力量,都将被无情碾碎。张掖的禁军铁骑尚未抵达江南,那股肃杀之气已让许多参与或观望的势力胆寒。
然而,祸不单行。就在朝廷全力应对内部叛乱之际,西北边关,八百里加急的烽火再次点燃。
由镇北王麴智盛精心挑选、派往西方探寻陆路商道的使团,在穿越葱岭(帕米尔高原)以西的陌生地域时,遭遇了灭顶之灾!仅有数名浑身是伤、状若癫狂的护卫拼死逃回,带回了令人震惊的噩耗。
使团百余人,连同携带的国书、礼品、以及大量用于交易的丝绸瓷器,在一个名为撒马尔罕的绿洲城市附近,被一支不明身份的军队伏击!对方装备精良,战术凶悍,使团护卫虽拼死抵抗,终因寡不敌众,全军覆没。正使被枭首,副使被掳,财物被劫掠一空。
“是……是跛子帖木儿的后人!是帖木儿帝国的军队!”幸存者嘶哑地哭喊,“他们……他们根本不听我们解释,说我们是异教徒的探子……”
帖木儿帝国!这个曾经横扫中亚、一度威胁大明(前朝)边疆的庞大帝国,虽然在其雄主去世后陷入内斗与分裂,但其残存的军事力量,依旧不是一支小型使团能够抗衡的。
消息传至京城,举朝震怒!这不仅仅是百十条人命和财物的损失,更是对靖朝国威的公然挑衅。
“陛下!帖木儿蛮夷,竟敢杀我使臣,此仇不共戴天!”武将们群情激愤,纷纷请战。
“北疆新定,河套初兴,此时远征万里之外之中亚,恐非良策啊!”文官们则顾虑重重。
楚骁看着地图上那片广袤而陌生的中亚土地,眼神冰冷。他想起讯息司零星的报告,提及帖木儿帝国分裂后,各股势力对东方商路的觊觎。此次袭击,绝非偶然。
“仇,要报。但不是现在,亦非仅凭一时血气。”他压下心中的怒火,声音恢复了帝王的冷静,“传旨镇北王,加强边境戒备,多派游骑,侦查帖木儿残余势力动向。命讯息司,不惜代价,渗透中亚,摸清敌人虚实。”
“至于使团之仇……”楚骁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寒芒,“朕记下了。待海路通畅,内部靖平,朕必遣王师,西出阳关,踏平撒马尔罕,以告慰使团英灵!”
他再次展现出了超越常人的忍耐与战略定力。帝国的力量,需要用在最关键的方向。
巴士拉的僵持、江南的叛乱、西域的血案……一连串的挑战,如同狂风暴雨般袭向定鼎初年的靖朝。帝国这艘巨轮,在驶向深蓝与开拓陆路的征程中,不可避免地遭遇了暗礁与逆风。
然而,楚骁的应对,展现出了一个成熟统治者的手腕与远见。对内,他以铁腕肃清障碍,坚定不移地推行新政,夯实帝国根基;对外,他审时度势,隐忍蓄力,不为一时意气所动,而是更加注重情报收集与长远布局。
风雨过后,未必是彩虹,但必然是更加坚韧的筋骨。靖朝,正在这内外的压力与挑战中,进行着一场深刻的淬炼。龙潜九渊,非是退缩,而是在积蓄着下一次腾飞,必将震惊世界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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