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的鸡叫了第四遍，吴大通一个惊醒，从炕上坐了起来。把他身旁的女子吓了一跳。
“大通，你要做啥么。”那个女子娇憨地埋怨了一下新婚的丈夫。
“玉桂，赶紧起来咧。俄梦到……不管啥，赶紧起么。”吴大通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你折腾了人家大半宿，现在就催着人家起床……坏咧，俄娘交待俄要早起，给婆婆做饭咧。”女子总算是真正清醒了过来，她想到了妇道。
出嫁前，家里的娘和婶子们千叮咛万嘱托，哪怕是为人妇的第一天，也不能晚起，不能让婆家人说没规矩。
小夫妻二人赶紧里里外外穿戴好。陈玉桂进了灶屋去做早饭，而吴大通提上鞋就飞奔出了门。
……
张寡妇被儿媳妇叫起之后，开开心心地到儿子家吃早饭。结果就看到自己的宝贝儿子，傻呆呆地跪坐在地上。
“通娃，咋了嘛。”张寡妇看到儿子的样子，吓了一跳。赶紧到了儿子身边，一边拉着儿子，一边问着。
“娘，俄师父……俄师父……”吴大通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地哭。
“通娃，你师父咋了么？你快说呀，你这是要急死娘呀。”张寡妇也意识到不妙。
“……俄师父他走咧。”
……
大湾村村口的大树下，站着吴大通一家人，还有吴永江、吴永贵、李文海。
尽管苏淮早就没了人影，他们仍然站在村口，心送着那个人。
苏淮又走了，没有带走一片云彩，但是他又好像带走了好多。
————
苏淮在长安停了足足五天，把田玉枝娘俩安顿好之后，他带着白云生，义无反顾地坐上火车一路向东。
一天一夜之后，两个人终于脚踏在了海城的土地上。
走出火车站，白云生看着这个苏淮嘴里普通的城市，他心里波涛翻滚。
“大哥，这就是你家？这就是你说的一个普通地级市？俄咋看着比长安还要好咧。”
“拉倒吧你，海城再怎么样，也比不上长安呀。咱不说那里是千年的古都，就是这几十年来，国家对它的扶持，也远远要超过海城。对了，打今天起，你得学会普通话。以后你会天南地北地跑，会说普通话，还是很有助益的。”苏淮一下了火车，立马改了口音。不过他也没有说家乡话，而是说起了普通话。
听到苏淮如此自如地变化着口音，白云生有些懵了。难道人还能会说好多种话？
白云生不知道，他的懵逼，这才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
苏淮想让白云生住在自己家里，可是白云生总感觉不自在。他早就习惯了一个人单住，突然多出几个人关心他、照顾他，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没有办法，苏淮只好在附近给他租了一间屋，让他自己独住。不过，每天早晚，他都会准时到苏家来，给盟娘请安，给嫂子问早。
孙氏一开始被白云生的一举一动吓了一跳，她自己都没有想到，解放了几十年后，她居然又活回了解放前。
不过她也很喜欢白云生，知道这孩子懂规矩有礼貌，也就把他当成了自己家的侄子一样对待。
带着白云生熟悉了一下海城，然后苏淮就把白云生交给了自己的弟弟苏松。
“小松，这个是我把弟，你得叫他生哥。打今天起，他就跟着你们一起跑车南下了。三个月，我希望你三个月教会他开卡车。”
“大哥，你就放心吧。我爸现在都说我算是个老司机了。”苏松感觉自己要当师傅了，他有点飘。
“老司机个屁，你会开车嘛你。”苏淮想起了后世里的梗，笑骂了弟弟一句。
可惜除了苏淮，另外三个人没有一个听懂的，苏松傻乎乎地说道：“我都有驾照了，我怎么不会开车？”
“行了，别废话，准备一下，明天一早发车。”
回家的路上，白云生还处在懵逼的状态，直到回到他自己的那个小窝，他才清醒过来。一把拉住要走的苏淮，说道：
“大哥，那卡车是你自己的？”
“嗯。好好跟着我弟弟学开车。明年，你就自己开着车回家吧。”
“车给俄咧？”
“嗯。”
“不是，车给俄咧你的买卖可咋办么。”
“放心吧，这样的卡车，我有五辆呢。”
“啥？”
直到苏淮走得没影了，白云生还没有从懵逼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
送走了沈春和一行人，苏淮拎着一大块新鲜的鹿肉和一个小包，来到了李开富的秘密小屋。
李开富早就等在了里面。听到敲门的暗号都对，李开富像个孩子一样跑过去打开门。
“小苏，你可算是来了。”
“李叔，让你久等了，实在不好意思。”
“这说的哪里话。快坐，可惜这里没起灶，连个开水都没有。”
“李叔，咱爷俩就别这么客套了。纺织厂宿舍那边的笔款子结清了，这是您的那一份儿。”
李开富打开帆布包，看到里面一沓沓的钞票，他高兴坏了。
高兴之余，李开富庆幸自己选择对了人。就自己的弟弟，还有那个小舅子，不管自己当初选了谁，都没有眼前的这个小苏懂事儿，会办事儿，会来事儿。
“李叔，毛纺厂那边的款子也该结算了，我亲自去跑一趟，回头您再亲自打个电话催一下。需要请客的话，您跟我讲一声儿。”
“大淮，还是你会办事儿。放心吧，那边不会欠咱们钱的。你今天怎么还拎块肉过来？这块肉可够瘦的，吃起来没意思。”
“李叔，这可是新鲜的鹿肉。吃了大补，保证今天晚上，能让婶子高兴地合不拢腿。”苏淮稍微开了一下车。
“鹿肉？这可是新鲜东西。这玩意没吃过，怎么做？”
“能生炒就生炒，实在不行的话，就像炖牛肉一样炖着吃吧。”苏淮实在没有心思再教一个笨蛋做饭。
对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来说，自己就是把步骤讲清楚，他能记住？纯粹对牛弹琴，浪费口舌。
“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大淮喽。对了，上头的文件下来了，城西要建个大广场，还有几栋大楼。以我的估计，还得落到我们城建局的头上。大淮，我是这么想的，这回我亲自带着你出面，咱们把这件事情揽下来……”
李开富尝到了使用白手套的甜头，他的胆子也是越来越大。这个改开以来，海城最大的工程，他也想揽到私人的手中。
苏淮当然知道海城这个有名的工程，这可是海城第一个千万级的城建项目。他听到李开富的话，先是一惊，然后大喜。
如果自己能把这个项目揽下来，到手的钱可是按百万来计算的。
那么，自己当初站在南门外定下来的小目标，很可能就会提前实现了。
像这样的项目再来几个，那么自己就有了买厂的资本。说不定到时候就有阻止李振民的实力。
如果一切顺利，自己绝对不会再让李振民勾结鬼子，毁了海城的重工业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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