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星界发出的最高警戒讯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共生星盟中激起层层涟漪。十八位守界人(包括核伯)都提高了警惕,联守台之间的能量传输变得更加审慎,附带上了更详尽的能量特征标识。
传承号内部的气氛也愈发凝重。接连三个星界遭遇的针对性攻击,让团队成员们明白,他们面对的并非偶然,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旨在瓦解共生体系的无声战争。
“下一个需要重点关注的星界是……”源曦的目光在星图上移动,最终停留在“意共生星界”的光点上,“意界。核心能量是‘意志’,若被侵蚀,后果不堪设想。”意志是驱动一切行动和坚守的根源,一旦意志瓦解,再强大的能量也无法凝聚。
轮立刻加强了对意界能量信号的监控。然而,意界的光点异常稳定,能量读数平稳,没有丝毫之前灵界那种高频微颤或幻界的认知扭曲波动。
“信号平稳,未发现明显异常。”轮报告,但眉头并未舒展,“过于平稳了。能量波动曲线失去了以往那种细微的、代表‘意志抉择’的天然起伏,变得……像一条直线。”
忆尝试进行远程感知,片刻后,她脸上浮现出困惑:“感知受阻……不是被干扰,而是被‘拒绝’。意界的整体能量场像一块光滑坚硬的冰层,我的意识能量无法深入探知其内部状态。这本身就不正常,意志能量应该是活跃且具有指向性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传承号立刻转向意共生星界。
进入意界的瞬间,一种奇异的“静止感”笼罩了所有人。并非死寂,而是一种……所有事物都处于“待命”状态的凝滞。天空中的云朵悬停不动,风消失了,连光线都仿佛失去了流动的活力。拾意镇安静得可怕,街道上看不到行人,房屋的窗户紧闭,整个镇子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凝意台上,只有守界人意伯一人静静地站立着。他身姿挺拔,如同亘古存在的石雕,手中紧握着一柄古朴的“意志火炬”,那是意界的标志性信物,火炬顶端的火焰本该熊熊燃烧,象征着不屈的意志,此刻却凝固般静止,保持着燃烧的姿态,却没有丝毫跳动,散发出一种冰冷的、恒定的光。
没有欢迎,没有寒暄。意伯的目光平静地看向降落的传承号,眼神深邃如同古井,没有任何波澜。
“意伯,”源曦上前,沉声开口,“我们接到星盟警报,前来巡查意界状况。小意呢?”
意伯的嘴唇微动,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起伏,如同念诵既定台词:“意界一切安好,意志如钢,不可动摇。小意正在静修,锤炼意志,不便打扰。”
他的回答无懈可击,态度也符合一位意志坚定的守界人形象。但那份过度的平静,那失去活力的火焰,还有这整个世界的凝滞感,都透着诡异。
忆悄悄对团队传讯:“他的意志没有被篡改或削弱,而是被……‘固化’了。锁定在某个特定的、僵化的状态,失去了对外界变化的自然反应和内在的活力。就像一条奔流的江河被瞬间冻结。”
暗的目光扫过凝意台周围,低声道:“没有看到‘意雾’之类的明显侵蚀迹象。这种固化,是从内部发生的?还是某种我们无法观测到的影响?”
晶冷静地观察着意伯和他手中的火炬:“能量连接正常,总量稳定。问题不在能量层面,而在意志层面本身。需要找到小意,他是关键。意伯的状态已经无法提供有效信息。”
源曦心念电转,知道强行询问或检查只会引起意伯这种“固化意志”的抗拒。他换了一种方式,语气依旧沉稳:“意伯,我们理解小意需要静修。为确保意界与星盟的联结稳固,我们需要检查联守台在意界的节点运行情况,这需要您的配合。”
这是符合规程的要求,意伯僵化的思维模式无法拒绝。他微微颔首:“可。随我来。”
在意伯的带领下,团队走向位于凝意台后方的联守台节点。就在经过一间紧闭的石屋时,暗敏锐地感知到,石屋的门缝下,隐隐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与周围凝固意志截然不同的能量波动——那是一种带着恐惧、挣扎和微弱求助意味的意志残留。
是小意!他被关在里面!
暗立刻通过心灵链接告知了团队。源曦不动声色,对晶和轮使了个眼色。两人会意,在靠近石屋时,晶悄然释放出极细微的晶壁能量,如同无形的钥匙,悄无声息地探入门锁结构。轮则用轮回杖制造了一个微小的能量扰动,吸引了意伯一瞬的注意力。
“咔哒”一声轻响,石屋的门锁被晶的能量巧妙解开。
就在意伯察觉到异常,固化意志产生一丝波动,即将转头呵斥的瞬间——
“雾隐!”源曦低喝。
一直沉默跟在队伍末尾的雾隐骤然发动!雾核能量不再用于防御,而是化作一股浓稠的、带有强烈凝滞效果的灰白色雾气,瞬间将意伯笼罩!这并非攻击,而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强化的“静止”效果,暂时固化了意伯本就僵化的动作和思维,让他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僵立在原地,连眼神都无法转动。
与此同时,暗身形一闪,撞开石屋门冲了进去。
石屋内光线昏暗,小意被无形的意志枷锁束缚在椅子上,小脸苍白,嘴唇咬出了血痕,眼中充满了恐惧和坚持。他怀中紧紧抱着一个陈旧的、刻满了各种决断符号的“抉择木牌”,那是他奶奶留下的“活意碎片”。木牌正在微微发光,抵抗着外界那股试图将他意志也一同固化的力量。
“小意!”暗立刻用暗能包裹过去,试图切断那无形的意志枷锁。
“没用的……”小意虚弱地摇头,声音带着哭腔,“是‘寂意之息’……看不见,摸不着……它让爷爷觉得,只有绝对的、不变的意志才是强大的……他把所有会变化、会犹豫的东西都当成弱点,要把我也变成那样……这个木牌,奶奶的木牌,在帮我……”
忆紧随其后进入石屋,意识能量立刻感知到那股弥漫在空气中、无形无质却冰冷彻骨的能量——“寂意之息”。它不像幻雾那样篡改认知,也不像灵界的共振那样剥离活性,它是在直接攻击意志的“流动性”和“适应性”,将其强行冻结在某个刻板的状态。
“需要打破这种固化模式!”忆快速说道,“用强烈的、充满变化和抉择意味的意志能量冲击它!小意的木牌是关键!”
源曦也走了进来,全维共生水晶的光芒照亮了昏暗的石屋。“小意,集中精神,回想你奶奶教你做出选择时的情景,回想那些犹豫、权衡、最终下定决心时的感觉!那才是意志真正强大的地方!”
在小意的全力回忆和木牌的共鸣下,一股充满生机、不断权衡、最终坚定向前的意志能量被激发出来。忆引导着这股能量,源曦用水晶将其放大,如同温暖活跃的溪流,冲向那弥漫的、冰冷的“寂意之息”。
固化与流动,僵持与抉择,两股截然相反的意志能量在石屋内无声地交锋。灰白色的寂意之息开始出现裂纹,如同冰面被春水冲击。
终于,伴随着一声无声的碎裂,寂意之息彻底消散。屋外,笼罩意伯的凝滞雾气也同时散去。
意伯身体猛地一晃,眼中的凝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震惊、茫然和深深的悔恨。他看着从石屋中走出的、泪流满面却眼神重新变得灵动的小意,手中的意志火炬猛地恢复了跳动,火焰重新变得温暖而充满力量!
“我……我做了什么?”意伯的声音颤抖着,他看着小意,又看看自己的手,“我竟然……差点亲手扼杀了小意的未来……”
风开始重新流动,云朵缓缓飘移,拾意镇仿佛从沉睡中苏醒,传来了隐约的人声。
危机解除。但团队成员们心中没有丝毫喜悦。
意界的危机,是意志的僵化。攻击者似乎在系统地寻找每一个星界最核心、最依赖的维度进行精准打击。
“能量、认知、生机、意志……”源曦列举着已遭遇的攻击目标,脸色前所未有的严峻,“下一个,会是什么?情感?记忆?形态?还是……时间?”
传承号再次启程,带着更深的警惕和更沉重的责任,驶向未知的下一个星界。他们知道,暗处的对手正在耐心地、逐一测试着共生星界体系的每一个弱点。而他们的回访,已然变成了一场与无形之敌争分夺秒的赛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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