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简卓白抬脚扯了扯被攥的死紧的衣摆，表情似笑非笑的看着跪倒在地上的人。
薄唇轻启，声音温柔至极。
“乖，别忘了去祠堂罚跪，老头等着呢。”
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徒留简书媛一人茫然的倒在地上。
嗼？还要罚跪？！
简书媛天塌了……她现在是真想哭了。
—清莲居—
“姑娘，姑娘您回来了……啊！您脸这是怎么了呀？还有身上……这是发生什么了？”
芙蓉刚回到住处就被婢女挡住了脚步，一路上本就憋了一肚子气，此时婢女的一番问话更是火上浇油。
她当即就炸了。
“啪！”
“滚开！没眼力见的东西！一个贱婢也胆敢用你的脏手碰我？”
芙蓉本来妆容素净，走的就是清纯小白花的路子，但此时内心的怒火堆积，她早已维持不住表面的柔弱恬静，面容狰狞可怖，把院子里几个丫鬟都吓得一哆嗦。
而被莫名其妙挨了一巴掌的文心像是终于缓过神来，膝盖一软就跪在了地上求饶。
“奴婢知错，奴婢知错，求姑娘莫怪！求姑娘网开一面……”
扑通——
一个抬眼的功夫，院子里仅有的几个婢女全都跪在了地上。
芙蓉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胸口剧烈起伏，眼里的火气呼之欲出。
贱人！都是贱人！
若真遵从本心，她现在恨不得把这些人全都杀了！以解心头之恨。
可她知道，她不能。
这是简家，是右相府…
她虽然早已经是右相的人了，可不管是外界还是整个府里，上至主母，下至婢女小厮就从来没有承认过她！
她就这么无名无分的住在这，只担了个“姑娘”的名头……其余的什么都不是！
这里，不是她可以随意撒野的地方。
她指尖攥紧了绢帕，锦缎的纹路深深嵌进掌心，指节泛白得几乎要透出血色。思绪飘远，那股汹涌的怒火像是被冷水浇透骤然褪去了大半。
随之而来的是内心泛起的心酸和委屈。
凭什么？
她芙蓉自认长的也算不错，虽然称不上冠绝芳华，但当年满堂红袖招，一舞致万金……她也曾如此风光。
可自从十八岁入府，在这高墙院落里她就浑浑噩噩过了5年。
她想争啊，可她拿什么争？
宠爱吗？简明昇的宠爱？他甚至连名分都不愿意给她，听起来不就像个笑话？！
她肩头微微一垮，紧绷的脊背软了下来，气到极致，委屈如潮水般漫上来，逼得她飞快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泪珠却还是不争气地滚落在绢帕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姑，姑娘……”
文心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正好瞧见了她低头极力掩盖的脆弱，一时有些感伤。
“滚…都给我滚！！”
芙蓉眼神瞬间凌厉起来，眼刀狠狠刮过众人。
丫鬟们得了令，个个忙不迭的从地上爬起来，簇拥着离开，全程都没敢抬头。
“你是不是也在笑我？你们都在笑我！！笑我如此落魄，笑我没皮没脸的待在这里，终日像个妓子一样祈求着那个人的宠爱！”
“简书媛那个疯子打我骂我，指着我的鼻子戳着我的脊梁骨骂我不要脸，简卓白也能像对路边一条狗一样，随便给我一巴掌！他们就是这么对我的！！”
“简书媛……她也不看看她是什么好东西吗？！”
“啊？！回答我！文心！”
直到现在她依然压着声音，嘶吼着，歇斯底里的诉说着内心的不甘和恨。
在这个地方，她连发疯都不能……
“姑娘，姑娘你别说了…姑娘……”
文心膝行到她身前，抓住她身侧的衣服，眼里也饱含泪水，祈求着她住口。
“为什么我不能说？啊？有什么不能说的，大家不都知道吗？！她简书媛就是疯子，能对着自己亲爹动刀子的疯子！！”
“哦，对喽，你还不知道吧？你们应该都不知道…她不光发疯，她还喜欢……”
“你在说什么？”
一道严肃沉闷的声音骤然在身后响起，芙蓉顿时瞪大了双眼，到嘴边的话也戛然而止，原本有些激动癫狂的表情在此刻也变得有些呆滞。
她慢慢松开了抓住文心领口的手，缓缓的站直了身子。
“夫，夫君？”
“您怎么来了？”
她转过身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眼里有震惊有害怕也有欣喜。
“您，您是听说妾身被打了，特地来看望妾身的吗？嗯？夫，老，老爷……”
激动的表情一闪而过随即是巨大的恐惧感裹住全身。
“不，不是的，我，妾身什么都没说。妾身真的什么都没说啊老爷，老爷您听芙蓉解释啊，芙蓉今日被二小姐打了，您看看，芙蓉现如今脸还肿着呢……老爷，呜呜呜呜…您说句话呀，老爷…”
简明昇如今脸色沉的可怕，芙蓉认识他5年来，从来没有见过他用如今这一般的神情看她。
冷漠中带着杀意。
他居然想要杀她？
芙蓉这下是真的慌了。她熟练的下跪在对方面前，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楚楚可怜的看着他，渴望在那双眼睛里看到如当初一般的柔情……
“你在府中足不出户，可知道的事情却不少啊。”
男人语气无波无澜，可芙蓉的心却再次沉了沉。
“不，不是的老爷……不是这样的，妾身什么都不知道，呜…妾身真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她眼泪早已决堤，原本白净的脸上印上的巴掌印是如此的刺眼，却也真真切切的昭示着长子对她的不喜。
简明昇沉沉吐了口气，他心里竟然有一丝庆幸，这次他过来身边没有带人。要不然就凭这个女人刚刚的几句话，他这个当朝右相就要被剥掉层皮啊……
“卓白打的？”
他淡淡开口问道。
话题一下子跳转，芙蓉跪在地上一时有些无措，下意识点头。
随即立刻就察觉到不对，干嘛慌乱改口：“不是的不是的，不是大公子，是二小姐……”
“哦？书媛打的？”
芙蓉不敢抬头，甚至都不敢动。
“你跟她关系很好吗？你知道她发病了，还特地去看她……”
“不……”
“然后就被她不出所料的骂了一顿。临走时，还在卓白面前露了个脸……”
冰凉的指尖直接抵住下颚，芙蓉能感觉到自己的头被轻轻抬起。
“抖什么？在我儿子女儿面前端架子的时候不是挺威风的吗？”
“芙蓉，不知道是什么给了你错觉，觉得可以在简家，对我的女儿出言不逊。我就算对简书媛再不满，她也姓简，是这个家的主人。”
“一条狗居然敢对主人犬吠，是不是太不乖了？嗯？”
简明昇说这些话时，语气中甚至带了少有的温柔，像在管教一个不听话的孩子。
话已至此，地上人早已如失了魂魄般瘫倒。
简明昇低垂着眼眸，打量着面前的女人，看着她如今的样子，心里无波无澜。
“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说了某些事情，但我希望你能学会闭嘴。在简家，你的生死只在我一念之间罢了，如果学不会，我也不介意教教你。”
直到简明昇走的连人影都不再能看到，文心才着急忙慌的爬到了芙蓉身边。
“姑，姑娘……”
“他是真的会杀我……”
芙蓉眼神空洞，一时又哭又笑。
“他是特地来警告我的…一条狗……”
“呵，那连一条狗都要上的你又算什么呢？简明昇……”
所有人都能骂我辱我，唯独你不行。
简明昇，唯独你不能如此羞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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