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月华如水银泻地，铺满问道宫深处的露台。凌谕独自盘坐，周身混沌仙力如星云般缓缓流转，神识沉入体内宇宙，推演着仙道前路。踏入仙人之境已有段时日，初期的境界已然稳固，但如何突破至仙人中期，却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壁垒，玄之又玄，难以捉摸。仙道每一步都艰难无比，不仅需要海量的能量积累，更需要对大道本源更深层次的领悟与契合。
“万道归一，混沌为基。我的路，与寻常仙人不同，并无明确古籍可参考。这中期瓶颈，该如何突破？是需更深的寂灭感悟，还是更广的法则包容？”凌谕心中思绪翻涌，尝试着各种可能性，却总觉得差了一丝关键的契机。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细微的、略显虚浮的脚步声。凌谕立刻从入定中醒来，仙念一扫，便知是妍小妤。他心中一紧，瞬间起身，一步踏出已至门口，轻轻扶住正扶着门框、脚步有些踉跄的妻子。
“怎么起来了？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凌谕语气带着责备，更多的是心疼。借着月光，他能清晰看到妍小妤脸上尚未完全恢复的血色，以及那一头如雪白发在月下泛着的清冷光泽，刺得他心头微痛。
妍小妤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眸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明亮，她轻轻推开凌谕的手，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没事，躺久了身子都僵了。走几步路而已，我没那么娇弱。”她示意凌谕一起在露台的玉凳上坐下。
凌谕拗不过她，只得小心扶她坐下，又为她披上一件温暖的羽氅。
两人并肩而坐，望着星空。沉默片刻后，妍小妤轻轻靠在凌谕肩头，声音柔和却带着一丝郑重：“谕，你近日可是在为突破仙人中期之事烦忧？”
凌谕微微一愣，并未隐瞒，点头道：“嗯。仙道艰难，每一步都需自行摸索，尤其是我的道，与众不同，更是难觅前路。”
妍小妤闻言，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与温柔，她抬起头，看着凌谕的侧脸，轻声道：“我或许……能帮上一点忙。”
“哦？”凌谕低头看她，眼中带着询问。
“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我妍家先祖留下的那部《星河古道经》残卷吗？”妍小妤说道，“那并非简单的冰系功法，其核心，其实是引动周天星辰之力，淬炼己身，演化体内星河，最终身化星穹，与道同游的法门。只是后世子孙血脉渐稀，难以继承其精髓，才逐渐偏向于冰系分支。”
她顿了顿，继续道：“我觉醒冰极神体后，曾深入研究过此经。发现其‘演化星河’的立意极高，虽然后续法门残缺，但其引星力淬体、构建内景星辰的初期法门，对夯实根基、拓展体内乾坤有奇效。我如今体质已彻底转向冰极，远非星河体质可比，这部古经于我而言，已是无用。”
说到这里，她目光灼灼地看向凌谕：“但是谕，你不同！你是万道神体，可包容炼化世间万法！这部古经的‘筑基篇’，或许能为你提供一种新的思路——不以寂灭终结为锋，而以星辰演化、宇宙生灭的磅礴意境来滋养你的混沌，或许能助你找到突破中期的契机！毕竟，混沌包含星辰，星辰亦是混沌的一部分啊！”
凌谕听着妍小妤的叙述，眼中光芒越来越盛！是啊！他一直执着于自身寂灭、律法等特性的深化，却忽略了混沌本身“生”的一面，忽略了宇宙星辰诞生、演化、衰亡本就是混沌大道最宏大的体现之一！这部妍家古经，恰好提供了一个从“创造”、“演化”角度来滋养混沌的视角！这或许正是他缺少的那块拼图！
“有这等好东西，怎么不早说！”凌谕心中惊喜，下意识地抬起手，带着几分亲昵与嗔怪，轻轻拍了一下妍小妤那被月光映照得愈发雪白的头顶。
“哎呀！”妍小妤猝不及防，轻呼一声，双手捂住头顶，冰蓝色的眼眸瞬间蒙上一层水雾，委屈巴巴地撅起嘴，带着哭腔喊道：“疼！呜呜呜……夫君你欺负我！我刚生完孩子身子还虚着呢你就打我！”
凌谕一看她这泫然欲泣的模样，顿时慌了神，那点刚刚升起的“埋怨”瞬间烟消云散，连忙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揉着她的发顶，连声哄道：“好好好，我的错我的错！打疼了没有？是我不好，不该拍你头。小妤不哭，不哭啊……”
妍小妤靠在凌谕怀里，感受着他手忙脚乱的安抚，嘴角在凌谕看不见的角度，悄悄勾起一抹计谋得逞的狡黠笑意，哪里还有半分委屈的样子？她心想，这招果然对谕永远有效。
凌谕哄了几句，忽然感觉到怀里的妻子肩膀微微抖动，再低头一看，正好捕捉到她嘴角那抹还没来得及完全收敛的笑意，顿时明白过来，自己是又被这丫头给“骗”了！他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刚想开口“教训”她两句。
就在这时，妍小妤却忽然抬起头，身体微微前倾，冰蓝色的眼眸中……倒映着漫天星辰与凌谕的身影，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情与决然。她伸出微凉的双手，轻轻捧住凌谕的脸颊，然后……闭上眼，将自己的唇……温柔地、坚定地……印上了凌谕的唇。
这个吻，不带有丝毫情欲，却充满了……无尽的眷恋、感激、与……仿佛要将彼此灵魂融为一体的炽热。久久，不曾分离。
月光下，两人的身影仿佛凝固成了永恒。
良久，唇分。妍小妤微微喘息着，脸颊绯红，冰蓝色的眼眸中水光潋滟，她用一种凌谕从未见过的、极其温柔、仿佛能将万年寒冰都融化的眼神，深深地看着他，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幸福而满足的弧度。
两人就这样静静对视了许久，仿佛要将对方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
一段时间后，妍小妤才轻声开口，声音柔得像春天的风，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凌谕……”
“嗯？”凌谕应道，心中柔软得一塌糊涂。
“谢谢你。”妍小妤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而郑重地说道，“谢谢你，给了我这么幸福的一个家。让我对这段人生，感到如此……充实。”她的目光仿佛穿越了时空，看到了过往的种种，从冥界重逢，到谕天城相守，再到如今女儿绕膝，“就算……就算最后，我这位‘妍天帝’寿命不足，不能陪你一直走下去……我也……心满意足了。”
“妍天帝？”凌谕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自称逗得想笑，却又因她话语中那丝隐藏极深的黯然而心头一紧。
然而，不等他说话，妍小妤忽然话锋一转，撅起了娇艳的红唇，摆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样（虽然毫无威慑力），伸出纤纤玉指……戳着凌谕的胸口，“警告”道：“但是！你不可以找别的老婆！也不能忘记我！更不能……更不能觉得有哪个狐狸精比我好看、比我温柔！听到没有！”
看着她这故作娇嗔、醋意满满却更显可爱的模样，凌谕终于忍不住低笑出声，心中那点阴霾也被冲散。他伸手，轻轻捏了捏她挺翘的鼻尖，宠溺道：“好，都听你的。我的妍天帝陛下。”
妍小妤这才满意地哼了一声，下巴微扬：“这还差不多！我夫君未来可是要成为宇宙第一修士、更要突破成神的！我身为他的道侣，最差也得是个仙帝仙王吧？自称一声‘天帝’，怎么啦？不可以嘛？”
“可以，当然可以。”凌谕心中暖流涌动，伸手……将她……紧紧地、紧紧地搂在怀里，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下巴轻轻抵着她的白发，嗅着她发间熟悉的冷香，声音低沉而坚定，如同立下永恒的誓言：
“我们会一起，一直在一起。什么寿命不足……我不允许。”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长生之法，我已经派影谕，去星海最古老的遗迹、最危险的秘境中寻找了。无论如何，我一定会找到让你与我同寿的方法。等我突破到更高境界，或许自身便能逆转生死法则。小妤，相信我。”
妍小妤依偎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和坚定的誓言，眼眶微微发热，轻轻“嗯”了一声，将脸深深埋进他的胸膛。有夫如此，妻复何求？
与此同时，远在不知多少万里之外，一片被时空乱流包裹的、连星辰光芒都难以透入的绝对黑暗深渊边缘。一道与凌谕本体气息同源、却更加虚幻缥缈的黑影，正小心翼翼地……探索着一处散发着腐朽与不祥气息的古老石门。
突然，这黑影……毫无征兆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阿嚏——！”
喷嚏声在死寂的深渊边缘回荡，显得格外突兀。
黑影揉了揉并不存在的鼻子，疑惑地……四下张望，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嘀咕道：“奇怪……这鬼地方连粒灰尘都没有……谁在骂我？还是本体又在念叨我干活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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