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科集团的年度团建，选在了一家颇具格调的综合性休闲俱乐部。保龄球、KtV、桌游、自助餐一应俱全，旨在“增强团队凝聚力，释放工作压力”。对于大多数员工而言，这确实是难得的放松机会，但对于林晓，这无异于一场需要高度警惕的鸿门宴。
程煜会来吗？如果他来了，在这样非正式的、更容易放松戒备的场合，她能否继续完美扮演“林晓”？
她刻意穿得比平时上班更不起眼——一件毫无设计感的灰色连帽卫衣，搭配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头发松散地扎着，眼镜依旧牢牢地架在鼻梁上。她将自己隐藏在人群角落，降低存在感，这是她最熟练的自我保护。
然而，事与愿违。
“程总来了！”
不知谁低呼一声，原本喧闹的场所瞬间安静了几分。只见程煜在一众高管的簇拥下走了进来。他今日未着正装，一身深蓝色的休闲针织衫和卡其色长裤，勾勒出挺拔的身形，少了几分商场的凌厉，多了几分清俊，但那与生俱来的压迫感却并未减少。
他的目光如同雷达般扫过全场，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定格在了那个试图将自己缩进沙发角落的身影上。林晓的心猛地一紧，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果汁杯。
“程总也来参加团建，大家欢迎！”赵经理立刻带头鼓掌，满脸堆笑。
程煜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视线却并未从林晓身上完全移开。他状似随意地在一旁的休息区坐下，与几位部门总监闲聊，但林晓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若有实质的目光，时不时便会掠过她所在的方向。
他在观察她。如同一个耐心的猎手，在评估着猎物的每一个细微反应。
“我们来玩‘害你在心口难开’吧！”有活泼的同事提议，很快得到了响应。这是一个需要抽取卡牌，诱导他人做出牌面上动作或说出禁忌词的游戏。
阴差阳错地，林晓和程煜被分到了同一组。当她在程煜对面坐下时，感觉周围的空气都稀薄了几分。
游戏开始。气氛逐渐热烈，笑声不断。林晓极力扮演着一个拘谨、不善言辞的角色，大多数时候只是被动地跟着指令做，或者在被诱导时露出恰到好处的窘迫。她小心地控制着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确保它们符合“林晓”的身份。
轮到程煜。他抽到的卡牌内容未知，但他似乎并不急于诱导谁，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众人，目光最后落在了林晓身上。
“林晓，”他开口，声音在嘈杂的背景音中依然清晰，“你似乎不太擅长表达自己？”
一个看似平常的问题，却带着试探的锋芒。
林晓心脏漏跳一拍，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还、还好。”
“在工作中有没有觉得委屈的时候？”他又问，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眼神却锐利如刀。
这个问题太敏感，太容易引发真情实感。周围的同事都安静了一些，好奇地看着他们。
林晓深吸一口气，将脑海中闪过的、被赵经理抢功、被同事甩锅的无数画面压下，用一种带着点认命和无奈的语调回答：“工作……都是这样的，做好本职就好。”
她回答得滴水不漏，姿态卑微，符合她一贯的人设。
程煜看着她低垂的睫毛和紧抿的嘴唇，眼底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思索。她的反应太标准，太符合预期，反而给人一种刻意为之的感觉。
游戏继续，他有惊无险地度过回合，并未被诱导成功。但林晓的后背，已经沁出了一层冷汗。
游戏环节过后，是自由活动时间。背景音乐换成了节奏感更强的流行舞曲，一些年轻同事已经按捺不住，涌向中央的小型舞池。
林晓本想趁机溜到更偏僻的露台去，却被苏蔓和其他几个还算友善的女同事拉住：“林晓，别一个人待着嘛，一起去跳跳舞！”
“我、我不会……”林晓慌忙摆手，这是实话，也是最好的借口。Siren掌控的是音乐和节奏，而非这种随性的群舞。
“没关系啦，随便动动就好！”同事们热情难却，半推半搡地将她带到了舞池边缘。
灯光摇曳，音乐鼓点震动着脚底的地板。林晓僵硬地站在哪里，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她看着周围随着音乐自然摆动身体的人们，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油然而生。这里的节奏太简单，太直白，无法触动她内心深处那根属于“Siren”的弦。
她笨拙地、几乎只是原地微微晃动的姿态，落在不远处的程煜眼中。
他端着一杯苏打水，靠在吧台边，静静地看着舞池边缘那个显得无比局促的身影。她的动作僵硬，眼神游离，与周围融入氛围的同事形成了鲜明对比。这种笨拙，不像伪装。
然而，就在一首歌曲过渡到下一首的间隙，一个短暂的空白节拍处，他敏锐地注意到，林晓的脚尖，无意识地、极其精准地，跟着那个空白，轻轻点了一下地。
只是一个微小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动作。
快得像是错觉。
但程煜捕捉到了。那不是随意乱动，那是只有对节奏极度敏感、身体形成肌肉记忆的人，才会有的本能反应。
他的眸色深了深。
就在这时，音乐切换成了一首时下最火热的舞曲，节奏强烈。几个男同事跳得兴起，动作幅度变大，不小心撞到了舞池边缘的林晓。
“啊！”林晓低呼一声，身体一个趔趄，向后退去，恰好退到了靠近程煜的方向。
程煜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虚扶了一下她的胳膊，帮她稳住了身形。
他的手温透过薄薄的卫衣面料传来，林晓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弹开，连退两步，惊慌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语无伦次：“对、对不起，程总！谢谢程总！”
那反应，是十足十的小职员冒犯到大老板后的惶恐不安。
程煜收回手，指尖仿佛还残留着那一瞬间触碰到的、纤细却似乎蕴含着力量的臂骨触感。他看着她通红的脸颊和几乎要缩进衣领里的脖子，心中的疑云非但没有散去，反而更加浓重。
笨拙是真的。
但对节奏的敏锐，也是真的。
这极致的矛盾，究竟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她？
“没关系。”他淡淡地说，目光却依旧锁在她身上，如同在审视一道无解的谜题。
林晓不敢再待，仓促地说了句“我去下洗手间”，便逃离了这个让她无所适从的舞池，也逃离了程煜那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的注视。
程煜看着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团建的假面之下，他似乎触碰到了什么，却又仿佛什么都没抓住。这场无声的共舞，才刚刚开始，而他，绝不会轻易放弃探寻那假面之下的真相。
第五集 结束
下一集预告： 团建上的微妙接触让林晓更加不安，她会如何调整策略？程煜的怀疑加深，他又将如何步步紧逼？而“暗夜”俱乐部，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波，或许将把两人再次拉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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