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野是在潘家园旧货市场淘到那枚玉佩的。
青白色的和田玉上雕着缠枝纹,边缘处沁着几点暗红,像干涸的血。摊主说这是从邙山古墓里出来的,陪葬品,年代能追溯到北魏。他花八百块买下,觉得捡了个大漏,当天就系上红绳挂在脖子上。
怪事是从第二天开始的。
凌晨三点,他被冻醒了。六月的北京正是闷热的时候,他却裹着被子瑟瑟发抖,窗户紧闭,屋里却像开了空调,冷气直往骨头缝里钻。恍惚间,他看见床尾站着个影子,穿件褪色的宽袖长袍,看不清脸,只能看到垂在身侧的手,指节泛白,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
“谁?”张野吼了一声,影子倏地没了。
他以为是熬夜看球产生的幻觉,摸了摸胸口的玉佩,冰凉的玉面不知何时变得温润,像有体温似的。
真正让他毛骨悚然的是那股香气。
第三天早晨,他在衣柜里发现件不属于自己的素色襦裙,料子是粗糙的麻布,却带着股奇异的冷香,像雪后初绽的梅。他吓得把裙子扔进垃圾桶,可转天早上,那裙子又整整齐齐叠在床头,香气浓得化不开。
玉佩上的红沁越来越深,像是活过来似的,沿着纹路慢慢蔓延。张野开始频繁地做同一个梦,梦见自己站在一间阴冷的石室里,石棺敞开着,里面铺着褪色的锦缎,一个梳着双环髻的姑娘躺在里面,脖子上挂着的玉佩,和他胸前这枚一模一样。
他开始留意到更多细节。
刷牙时,镜子里的自己身后总跟着个模糊的白影;洗澡时,花洒流出的热水会突然变凉,水面上漂着几缕乌黑的长发;有次加班到深夜,办公室的打印机突然自动启动,吐出一张纸,上面是用朱砂写的两个字:“归我”。
张野找了懂行的朋友来看玉佩。那人捏着玉佩翻来覆去地看,脸色越来越白,最后哆哆嗦嗦地说:“这不是陪葬品,是……是贴身戴的殉葬玉。你看这红沁,是活人血浸的,估计是个早夭的姑娘,家里人把她的血玉一起埋了。”
朋友指着玉佩背面一个模糊的刻痕:“这是她的名字,阿蛮。”
那天晚上,影子不再躲躲闪闪。张野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就站在落地灯的光晕里,穿着那件麻布襦裙,头发松松挽着,露出纤细的脖颈。这次他看清了她的脸,很年轻,眉眼间带着股倔强,只是脸色白得像纸,嘴唇却红得诡异。
“把玉还给我。”她的声音很轻,像风吹过窗棂。
张野猛地扯下玉佩扔过去,玉佩却像被无形的线牵着,又飞回他怀里。阿蛮的眼睛突然流出血来,顺着脸颊滴在地板上,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它跟着我二十年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们把我活埋的时候,只有它陪着我。”
张野想起梦里的石室,想起石棺里的锦缎,突然明白那不是梦。他胸口的玉佩烫得惊人,红沁像活的血一样流动,他甚至能感觉到一股不属于自己的情绪——恐惧,还有不甘。
他疯了似的想把玉佩摘下来,红绳却像长在了脖子上,越扯越紧。阿蛮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冷香越来越浓,他看见她的手腕上有圈深深的勒痕,像是被绳索捆过。
“我不想留在黑漆漆的地方。”她的声音越来越远,“让它陪我,好不好?”
张野突然想起玉佩上的红沁。那不是玉石本身的颜色,是二十年的时光里,一个年轻姑娘的血和泪,一点点渗进去的。
他不再挣扎,任由那股寒意包裹全身。阿蛮的影子慢慢靠近,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玉佩。就在那一瞬间,红绳断了,玉佩落在她掌心,那些暗红的沁色渐渐褪去,露出玉石原本的青白。
阿蛮笑了,眉眼舒展开来,像雨后初晴的天空。她的身影越来越淡,最后化作一缕青烟,带着那枚玉佩,消失在月光里。
第二天,张野在潘家园找了整整一天,再也没见到那个卖玉佩的摊主。他脖子上的红痕褪了很久才消失,只是偶尔在深夜,还能闻到一丝若有似无的冷香,像雪后的梅。
后来有懂行的人告诉他,古墓里的贴身玉器,常带着主人的执念。强行占有,只会被执念缠上。张野听着,摸了摸空荡荡的脖颈,突然明白,有些东西,从来就不该属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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