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的铃声刚落,李梅就被张倩拽进了教学楼后的废弃厕所。
九月的风卷着落叶在墙角打转,厕所里弥漫着铁锈和霉味,墙上的瓷砖掉了大半,露出里面青灰色的水泥,像块块剥落的皮肤。张倩从书包里掏出支红杆铅笔,还有张从练习册上撕下来的纸,上面用黑笔写满了“是”和“否”。
“真要弄这个?”李梅往后缩了缩,指尖冰凉。她上周才听说,三年前有个女生在这里自杀,也是用的红铅笔,血把整面墙都染红了。
“怕了?”张倩挑眉,把铅笔放在纸中央,“据说能算出期末考的重点,你不想及格了?”
另外两个男生也凑了过来,赵磊手里还攥着个打火机,说是驱邪用的。四个人围着那张纸站成圈,手指轻轻搭在铅笔上,谁都不敢先说话。厕所顶上的灯泡忽明忽暗,投下的影子在墙上晃来晃去,像有什么东西在动。
“开始吧。”张倩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笔仙笔仙,你是来了吗?”
铅笔没动。
赵磊嗤笑一声:“我就说这是骗人的——”
话没说完,铅笔突然自己往左边滑了半寸,笔尖在“是”字上留下道淡黑色的痕迹。四个人瞬间屏住呼吸,李梅感觉搭在笔上的手指像被冰碴裹住,一股寒气顺着指尖往胳膊上爬。
“笔仙笔仙,”张倩的声音发颤,“你是女生吗?”
铅笔慢慢向右移,停在“是”字上。
李梅的心跳得像擂鼓,她突然想起奶奶说过,招灵这种事最忌讳在不干净的地方做,尤其是自杀过人的地界。厕所角落里的蜘蛛网突然晃了晃,像是有人在后面吹气。
“笔仙笔仙,”另一个男生王浩壮着胆子问,“你是怎么死的?”
铅笔猛地顿住,笔尖在纸上划出道深深的刻痕。灯泡“滋啦”响了一声,突然灭了。黑暗里,李梅感觉那支铅笔变得滚烫,像是握着块烧红的烙铁,她想松手,手指却像被粘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啊!”张倩突然尖叫,“它在写东西!”
赵磊慌忙打亮打火机,橘黄色的火苗照亮了那张纸。只见铅笔在纸上飞快地画着,不是字,是一道道扭曲的线条,像人的头发,又像缠绕的绳索,密密麻麻地爬满了整张纸。
“停!我们不玩了!”李梅使劲想抽回手,可那支铅笔像长在了她手上,反而越攥越紧。她看见自己的指甲缝里渗出了血珠,滴在纸上,瞬间被那些黑色的线条吸了进去。
“笔仙笔仙,我们送你走!”王浩急得大喊,这是他从网上看来的规矩,结束时必须说这句话。
铅笔突然停了,笔尖悬在纸中央,微微颤抖。厕所里静得可怕,只能听见四个人的喘气声。李梅眼角的余光瞥见厕所最里面的隔间门虚掩着,缝隙里似乎有双白森森的脚,没穿鞋,脚踝上缠着圈黑带子。
“快说再见!”赵磊的声音带着哭腔,打火机的火苗越来越小,眼看就要灭了。
“笔仙再见!”四个人异口同声地喊,同时松开了手。
铅笔“啪嗒”掉在地上,在瓷砖上滚了几圈,停在那个隔间门口。就在这时,隔间门“吱呀”一声开了道更大的缝,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涌了出来,混着淡淡的血腥味。
“谁……拿了我的笔?”
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厕所里响起,不高,却像冰锥一样扎进耳朵里。李梅吓得浑身发抖,她认出那声音——上周晚自习,她路过办公室时,听见班主任在打电话,说三年前自杀的那个女生,生前最喜欢用红杆铅笔。
“跑!”赵磊猛地推了王浩一把,四个人跌跌撞撞地往厕所外冲。李梅跑在最后,经过隔间门口时,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昏暗中,她看见个穿着蓝白校服的影子,长发垂到腰际,手里正拿着那支红铅笔,笔尖对着她,纸上的线条突然活了过来,像无数只黑色的虫子,顺着地面往她脚边爬。
他们一口气跑到操场才停下,气喘吁吁地回头看,教学楼后空空荡荡的,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赵磊的打火机不知丢在了哪里,王浩的胳膊被墙上的碎瓷砖划了道口子,血正往下滴。
“那纸……”张倩突然想起什么,脸色惨白,“我们忘了烧了!”
按照规矩,玩过笔仙的纸必须当场烧掉,不然笔仙就会跟着人走。四个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回去拿。晚自习的预备铃响了,他们只能硬着头皮往教学楼走,路过厕所时,李梅看见那支红铅笔正静静地躺在窗台上,笔尖对着他们的方向。
接下来的几天,怪事接连不断。
张倩说她晚上总能听见铅笔在纸上写字的声音,可睁开眼,书桌上什么都没有。王浩胳膊上的伤口总不好,结了痂又裂开,流出的血是黑紫色的。赵磊更惨,他说每次洗手时,镜子里的自己手里都握着支红铅笔,对着他笑。
李梅也没好到哪里去。她的课本上开始莫名其妙地出现黑色线条,像有人用铅笔在上面乱涂,有时是在页脚,有时刚好划过她的名字。有天早上,她发现枕头上有根长长的黑发,可她明明是短发。
“必须把那纸烧了。”周五晚上,李梅在电话里对张倩说,声音抖得厉害,“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出事。”
他们约好半夜偷偷回学校。赵磊带了把水果刀,说要是再遇到什么,就用刀划自己的血,据说阳气重的血能驱邪。王浩把他奶奶求的平安符带在身上,符纸都被他手心的汗浸湿了。
废弃厕所里还是那股霉味,只是墙上的瓷砖好像又掉了几块,露出的水泥上有片深色的污渍,像没擦干净的血。那张纸还在地上,上面的线条变得更深了,在手电筒的光下,像无数只眼睛在盯着他们。
赵磊刚掏出打火机,突然发现纸上多了行字,是用铅笔写的,歪歪扭扭的:“你们忘了带我走。”
“啊!”张倩尖叫着后退,撞到了身后的拖把池,池子里的水“哗啦”一声溅出来,弄湿了她的裤脚。李梅把手电筒照过去,只见池子里的水面上漂着好多根黑发,还在慢慢往下沉。
“快烧!”王浩把平安符摘下来,和那张纸放在一起。打火机的火苗刚碰到纸角,就被一阵风扑灭了。厕所里的温度突然降了下来,他们看见隔间的门正在慢慢打开,这次是全开,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却能听见铅笔在纸上写字的沙沙声。
“它来了!”赵磊举着水果刀,手却在发抖,不敢真的划下去。
李梅突然想起奶奶说过,遇到不干净的东西,就骂它,越凶越好,邪祟怕恶人。她深吸一口气,对着隔间大喊:“你早就死了!别缠着我们!赶紧滚!”
话音刚落,沙沙声停了。隔间里传来一阵呜咽,像女生在哭,听得人心里发毛。李梅壮着胆子又骂了几句,手电筒的光突然照到地上的纸,纸上的线条正在慢慢变淡,那些“是”和“否”的字迹却越来越清晰,最后变成了红色,像血写的。
“烧!”这次赵磊的打火机没被风吹灭,纸“腾”地一下燃起来,火苗是诡异的青绿色,烧得很快,连点灰烬都没留下。
他们没敢再停留,跑出来时,李梅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窗台上的红铅笔掉在地上,笔尖断了,滚进了黑暗里。
第二天,李梅发现课本上的线条消失了。张倩说她晚上没再听见写字声,赵磊镜子里的影子也正常了,只有王浩胳膊上的伤口,还是留了道浅浅的疤,像用铅笔划的。
期末考结束后,李梅再也没去过那栋教学楼后面。听说学校要把那个废弃厕所拆了,施工队进场那天,在隔间的墙里挖出了一支红杆铅笔,笔杆上缠着根黑发,已经干得像枯草。
有人把铅笔扔到了操场边的垃圾桶里。那天下午,李梅路过垃圾桶时,看见里面的废纸正在慢慢燃烧,火苗是青绿色的,烧完后,地上只有一小撮黑色的灰,被风一吹,就散了,像从来没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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