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玄铁紧贴着掌心,那触感如同万载寒冰,瞬间冻结了萧镜璃的血液,也冻结了她的呼吸。指尖描摹着那个凌厉如刀的“赦”字,仿佛有无数冤魂的哭嚎和血泪顺着纹路涌入她的四肢百骸,让她浑身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
血诏!清君侧!正乾坤!
这八个字,每一个都重如千钧,足以将整个王朝掀得天翻地覆!足以将她,和此刻躺在她身边奄奄一息的男人,碾得粉身碎骨!
她终于明白,为何慕容渊拼死也要守护那铁盒,为何夜煞态度莫测,为何晟王步步紧逼,为何那御药房的内侍和宫中侍卫会惨遭灭口!一切的源头,一切的漩涡中心,竟是这枚看似不起眼、却承载着先帝后滔天血泪与无尽恨意的铁诏!
它不是证据,它是…武器!一把足以弑君屠龙、亦能引火烧身的双刃凶器!
巨大的恐惧和前所未有的重压,让她几乎瘫软在地,胃里翻江倒海,几欲呕吐。她死死攥着那铁片,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仿佛一松手,它就会化作烈焰将她吞噬。
“咳…咳咳…”慕容渊再次发出微弱痛苦的咳嗽,嘴角溢出更多的血沫,身体无意识地痉挛着,生命的气息如同风中残烛,迅速黯淡。
他的痛苦将萧镜璃从极致的惊骇中猛地拉回现实!不!现在不是恐惧的时候!慕容渊快要死了!他必须活下去!只有活下去,这血诏才有意义!真相才有重见天日的可能!
强烈的求生欲如同岩浆般从心底喷涌而出,瞬间压倒了所有的恐惧和彷徨!她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而坚定,一种被逼到绝境的、近乎疯狂的冷静笼罩了她。
她迅速将铁诏和那本染血的册子用油布重新紧紧包裹,贴身藏入最里层,确保万无一失。然后,她扑到慕容渊身边,再次检查他的伤势。
情况极其糟糕!失血过多,寒气深入肺腑,伤口恶化,气息已如游丝。普通的金疮药和包扎根本无力回天!必须找到更有效的药!必须让他暖和起来!
她的目光飞快地扫过这个巨大的、死寂的废弃石窟。火光摇曳,照亮有限的范围,远处依旧是一片深邃的黑暗。这里似乎曾有人停留过,角落那堆朽木就是证明。会不会…还有别的什么东西遗落?
她抓起一根燃烧的木棍当作火把,强忍着虚弱和恐惧,开始小心翼翼地探索这个石窟。
石窟比想象中更大,穹顶高耸,怪石嶙峋,地上积着厚厚的灰尘。她沿着石壁缓慢移动,火光所能及之处,皆是空荡和荒凉。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时,她的脚尖似乎踢到了什么硬物,发出“哐当”一声轻响。
她心中一紧,连忙蹲下身,用火把照亮。
那是一个半埋在灰尘里的、锈迹斑斑的铁皮箱子!箱子不大,锁扣早已锈死。
她的心脏狂跳起来!这里面会有什么?
她捡起一块尖锐的石头,用力砸向锈蚀的锁扣!几下之后,锁扣“啪”地一声断裂!
她颤抖着手,掀开箱盖——
里面并非金银财宝,而是一些杂乱陈旧的事物:几件破烂的粗布衣服,一个空的水囊,一把锈蚀的短柄锄头,还有…一个小巧的、同样布满锈迹但密封尚好的锡盒!
她迫不及待地打开锡盒!一股淡淡的、陈旧的草药味扑面而来!
盒子里是几个小纸包,上面用模糊的墨迹写着药名!她飞快地辨认着:“三七粉”、“白芨末”、“艾绒”…都是止血生肌的药材!虽然年代久远,药效或许大打折扣,但在此绝境,已是天降甘霖!
还有一包用油纸紧紧包裹的、黑乎乎硬邦邦的东西,她掰开一点闻了闻,是干粮!虽然早已变质,但或许能补充一点体力!
狂喜瞬间冲上心头!她如同捧着救命稻草般,将锡盒紧紧抱在怀里,快速返回火堆旁。
她立刻取出三七粉和白芨末,混合少许水,重新为慕容渊清洗伤口、上药。这一次,药物的刺激性让他即使在昏迷中也痛苦地蹙紧了眉头,身体微微颤抖。
“忍住…慕容渊…一定要忍住…”她一边流泪,一边小心翼翼地包扎,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些不知存放了多久的药材上。
随后,她将那些变质的干粮掰下一小块,用温水泡软,试图一点点喂入他口中。他吞咽极其困难,大部分都流了出来,但她坚持不懈,一遍又一遍地尝试。
做完这一切,她已经筋疲力尽,浑身冷汗淋漓。她添了些柴火,让火焰烧得更旺一些,然后紧紧抱住慕容渊冰冷的身体,试图用自己微薄的体温为他取暖。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逝。火光跳跃,映照着两人狼狈而绝望的身影。
也许是药材起了作用,也许是温暖起了效,慕容渊的呼吸似乎稍微平稳了一些,虽然依旧微弱,但不再像之前那样随时可能断绝。
萧镜璃稍稍松了口气,疲惫和困意如同潮水般袭来。她强打着精神,不敢睡去,耳朵警惕地倾听着四周任何一丝异动。
然而,除了火堆的噼啪声和慕容渊微弱的呼吸声,石窟内一片死寂,仿佛与世隔绝。
就在她精神稍有松懈的刹那——
“沙…”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微不可闻的摩擦声,极其突兀地从石窟深处、火光无法照亮的黑暗角落传来!
萧镜璃全身的寒毛瞬间炸起!心脏骤然缩紧!她猛地抬头,惊恐万状地望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那里…有人?!还是…什么东西?!
她死死捂住嘴,连呼吸都停止了,全身肌肉紧绷,如同受惊的兔子。
黑暗中,再无任何声息。仿佛刚才那一声,只是她的幻觉,或是老鼠爬过。
但她不敢有丝毫大意!一种强烈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被窥视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缓缓缠绕上她的脊背!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移动目光,扫视着火光边缘那模糊不清的黑暗。每一块岩石的阴影,都仿佛潜藏着致命的杀机。
是谁?是那些杀手追来了?还是…这地下深处,本就藏着别的什么东西?
她下意识地伸手,紧紧握住了怀中那枚冰冷坚硬的铁诏,仿佛它能给予她一丝虚无的力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黑暗中再无任何动静。但那令人窒息的存在感,却并未消失,反而愈发清晰。
不能再待在这里了!必须离开!
这个念头疯狂地在她脑中叫嚣。慕容渊伤势稍稳,但根本无法移动。外面可能有追兵,这石窟深处也可能有未知的危险…进退维谷!
就在她心乱如麻、不知所措之际——
“咚…咚咚…”
一阵极其有规律、不疾不徐的…敲击声,忽然从石窟的某个方向清晰地传来!
声音不大,却异常稳定,仿佛就在不远处!像是在用石头敲击岩壁!
萧镜璃的瞳孔骤然收缩!这绝不是幻觉!也不是动物能发出的声音!是人!有人在附近!
是敌?是友?
那敲击声持续着,节奏独特,仿佛带着某种…韵律?
等等!这节奏…
萧镜璃的心脏猛地一跳!这节奏…她竟然觉得有几分耳熟?!像是在哪里听过…是…是宫中某种传递更漏或信号的古老节拍?!
一个荒谬而惊人的猜想瞬间击中了她!难道…这地下深处,除了流民和杀手,还有…宫里的人?!是敌是友?!
敲击声停顿了片刻,换了一个方向,再次响起。这一次,节奏略有变化,似乎…带着一丝试探和…引导?
它像是在…指引方向?!
萧镜璃死死咬住下唇,脑中飞速权衡。留在这里,是坐以待毙。跟着这来历不明的信号走,可能是自投罗网,也可能是…一线生机!
赌!必须赌!
她看了一眼怀中气息微弱的慕容渊,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平,添足柴火,然后深吸一口气,抓起一根燃烧最旺的木棍作为火把,另一手握紧那块尖锐的石头作为武器,一步一步,极其谨慎地向着第二次敲击声传来的方向摸去。
火光只能照亮身前几步的距离,四周是无尽的、令人心悸的黑暗。那敲击声再次响起,为她指引着方向,始终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她穿过嶙峋的怪石,越过干涸的地下河床,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
终于,在拐过一块巨大的钟乳石后,前方的景象让她猛地停下了脚步,瞳孔因震惊而急剧放大!
眼前不再是天然的石窟,而是一处…明显有人工开凿痕迹的石室!石室不大,墙壁上竟镶嵌着几盏早已熄灭、锈迹斑斑的青铜灯盏!地上散落着一些腐朽的木器碎片和陶罐残片。
最令人骇然的是…石室中央,竟然矗立着一座…低矮的、布满灰尘的…石砌祭坛!
祭坛样式古朴,上面空空如也,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诡异和森然!
而那引导她的敲击声…就在祭坛之后!
萧镜璃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已冻结!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谁在这里建造祭坛?!那敲击声…
她死死攥紧手中的“武器”,鼓起全部勇气,颤抖着绕到祭坛之后——
火光照射下,祭坛后方的石壁之上,赫然呈现着一幅巨大的、色彩斑驳脱落、却依旧能辨认出轮廓的…壁画!
壁画的内容极其诡异:背景是熊熊燃烧的宫殿和破碎的山河,中央…并非帝王将相,而是一个身穿繁复宫装、头戴凤冠、面容却被刻意刮花、模糊不清的女子!她手持一柄滴血的长剑,脚下踩着累累白骨,身后是无数跪拜的、面目狰狞的鬼影!
而在壁画的一角,用一种极其古老晦涩的文字,题着一行令人触目惊心的小字——
“凤唳九霄,血染乾坤”!
萧镜璃倒吸一口冷气,浑身冰冷!这壁画…这题字…充满了大逆不道的诅咒和怨恨!这祭坛…难道是祭祀这画中女子的?!她是谁?!
那引导她来此的敲击声…彻底消失了。
仿佛从未存在过。
只有这座诡异的祭坛,这幅充满恨意的壁画,在这死寂的地下,无声地凝视着她这个不速之客。
巨大的恐怖和谜团,如同冰冷的巨手,死死扼住了她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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