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声断得干净,像是被人用刀割了线。
我手指还搭在袖口的折扇上,没动。王铎已经半蹲下去,刀刃贴着小腿前侧缓缓抽出,动作沉得像怕惊了地里的蛇。
“别碰马。”我说。
谢琬站在我左后方,呼吸轻了些,她听懂了——那不是货郎的铃,是裴党清道用的静音扣。挂这个,意味着前方三丈内,已布好杀阵。
王铎低声道:“退?”
“退就是死。”我盯着岔路口那片稀疏林子,“他们等我们回头,好包抄。”
“那就冲?”他咧嘴,缺牙的地方漏风。
“对,冲。”我抽出折扇,钢骨滑出半寸,“但不是现在。”
我抬脚,故意踩碎一截枯枝。
咔。
林子里没动静。
我又走一步,靴底碾过霜壳,发出细响。
还是没人动。
“他们在等我们全进去。”谢琬贴着我耳边说,温气扫过耳廓,“前面路窄,只能容两人并行,进了林子,就是瓮中捉鳖。”
“所以咱们不进瓮。”我反手将折扇插回腰间,从怀中摸出一枚铜哨,塞进她手里,“你往右坡上跑,吹哨。三短一长,别停。”
“那你呢?”
“我在这儿,给他们唱段小曲儿助助兴。”
她瞪我一眼,却没多话,转身贴着草丛往斜坡挪。
王铎低笑:“你还真敢拿自己当饵。”
“我不是饵。”我活动了下手腕,“我是那个掀桌子的人。”
话音落,林中终于有了动静。
沙沙——
人影从树后闪出,黑衣蒙面,刀未出鞘,却已围成半圆。最前一人左手抬起,掌心朝下,是收束阵型的暗令。
我没等他落令。
抬腿就是一脚,踹向界碑旁那匹枣红马的后蹄。
马受惊,猛地一挣,缰绳扯动铃铛,叮当乱响。
这一响,成了他们的催命鼓。
“杀!”有人低吼。
刀光先至,直取咽喉。
我侧头避过,折扇横推,钢骨撞上刀背,发出刺耳刮擦声。对方手腕一麻,刀势偏开,我顺势进步,扇尖点他胸口,借力翻身,跃到王铎身边。
“来了!”王铎大喝,九环刀抡圆,劈向左侧扑来的三人。
刀风扫过,一人肩膀开花,惨叫倒地。可就在这瞬,一支弩箭自树冠射下,正中他右腿外侧。
王铎闷哼一声,单膝跪地。
我眼角一跳,飞身扑上,折扇横挡,格开刺向他脖颈的短刃。扇骨震得发麻,裂了道细纹。
“楚昭!”王铎咬牙,“你快走!”
“走个屁。”我拽住他胳膊,拖到界碑后,“你答应过谢琬要护她周全,现在死了算哪门子护?”
他喘着粗气,笑了:“那你呢?”
“我?”我撕下衣摆一角,缠住手臂上崩裂的旧伤,“我还欠她十两银子没还,不能死。”
话刚说完,三名死士已围上来,刀锋交错,封死退路。
我冷笑,折扇一旋,钢骨弹出全刃,迎着第一把刀硬磕。
当!
火星四溅,对方虎口崩裂,刀脱手。我趁机突进,扇刃划过第二人手腕,血线喷出。第三人横斩而来,我矮身滚过,扇骨削断其脚筋,扑通栽倒。
可刚一站稳,肋骨处就传来锯齿般的钝痛——旧伤裂了。
我靠在碑上,喘了口气。
林中又涌出十几人,刀光连成一片。
王铎靠着碑角,刀拄地,声音发颤:“这回……真要交代了?”
“还没。”我盯着林子深处,“她会来。”
“谁?谢琬?她带了多少人?”
“不知道。”我抹了把脸上的血,“但我知道,她最讨厌别人替她做主,更讨厌我擅自替她死。”
王铎咧嘴:“你倒是了解她。”
“不了解能活到现在?”我撑着碑起身,“再说了,我这人命贱,阎王见我都绕道走。”
话音未落,东南方向,一声哨响——三短一长!
我笑了。
下一瞬,马蹄如雷,破雾而至。
谢琬骑在一匹青鬃马上,手持双锏,冲在最前。身后二十多名商队护卫紧随,皆披皮甲,手持长棍或短斧,直撞敌阵侧翼。
裴党阵型瞬间大乱。
“是她!”王铎挣扎着要站起来。
“别动。”我按住他,“好好看着。”
谢琬一锏砸翻一人,勒马急转,另一锏横扫,逼退两名夹击者。她翻身下马,疾步奔来,发间步摇晃动,脸上沾了血点,却不显狼狈,反倒有种说不出的狠劲。
她一把扶住我摇晃的身体,声音发紧:“我来晚了。”
我咳出一口血,笑了:“不晚,正好赶上结账。”
她眼眶有点红,却硬撑着凶:“谁准你一个人往前冲的?想找死也等我把钱收了再说!”
“我这不是怕你心疼?”我靠在她肩上,感觉力气一点点抽走,“再说了,你不也来了?”
“我不来,你就真没了!”她咬牙,“下次再这样,我把你绑在马车底下拖三天!”
“那得多疼。”我低声笑,“不过……比死舒服。”
王铎在旁边咳了两声:“你们俩这时候还能打情骂俏?”
“闭嘴。”谢琬瞪他,“你腿上还插着箭呢!”
“小伤。”王铎摆手,“死不了。”
这时,林子边缘一阵骚动。
一名月白锦袍的年轻人被几名死士簇拥着后退,手中紫檀念珠转得飞快,脸色铁青。
裴仲渊。
他远远看了我一眼,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话,转身消失在林中。
“让他跑了。”王铎皱眉。
“跑得了今天,跑不了明天。”我盯着那片林子,“他现在最怕的不是死,是我不知道他下一个秘密。”
谢琬扶我站稳:“你还撑得住吗?”
“撑不住也得撑。”我伸手摸了摸腰间的折扇,扇骨还在,只是染了血,“这局棋才走到中盘,谁输谁赢,还得看下一步。”
她点头,转头对王铎说:“找人给你拔箭,别感染。”
“放心。”王铎咧嘴,“我这条命硬得很。”
谢琬扶着我往马边走,脚步稳。
我忽然停下。
“怎么了?”她问。
我望着地上那串铜铃,静静躺在霜里,铃舌被扣死,再不会响。
“这铃……”我弯腰捡起,入手冰凉,“下次见面,该挂在裴仲渊的脖子上。”
她没说话,只是握紧了我的胳膊。
远处,晨雾仍未散尽。
风卷着枯叶掠过战场,血迹蜿蜒,在霜地上画出一道歪斜的线。
我抬头看了看天。
快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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