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刚灌进鼻子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要死了。
可人就是这么怪,明明呛得快断气,手还是死死抓着谢琬的袖子没松。她也一样,一边咳一边反手拽我,两个人像两块破布条似的被水流甩到岸边。
石头硌得背疼。
我翻过身,趴在地上吐了几口水,胳膊一软差点又栽回去。谢琬坐在我旁边,头发贴在脸上,脸色白得像纸。
虎符还在怀里,摸了一下,还在。
我喘了口气,抬头看四周。
这地方比刚才那个祭室还黑,只有远处有点微光,像是从岩缝里漏下来的。地上湿滑,脚踩上去会留下印子。空气里有股陈年潮气的味道,不臭,但闷。
“能动吗?”我问她。
她点点头,撑着膝盖站起来,腿晃了一下,扶住了墙。
我也试了下,骨头像是被人抽走了一部分,勉强能走。肋骨那块疼得厉害,走路时不敢大喘。
“刚才那堆骨头……”她开口,“是人摆的。”
“嗯。”我说,“不是乱扔的。”
“箭头形状,指一个方向。”
“所以咱们得去看。”
她没反对,跟着我往那边走。
越往前,风越大。冷飕飕地从洞口吹出来,带着水汽。我伸手探了探,风是从下面往上涌的,说明有通路。
洞口不大,弯腰才能进。里面更黑,只能靠手摸着墙走。脚下先是平地,后来开始往下斜,最后直接变成了台阶。
一级一级,往下。
走了大概几十步,台阶到底了。前面是一片水滩,水面平静,映着一点光。
我蹲下,把手伸进水里。
水流很慢,但确实是在动。方向朝前。
“有人工改道的痕迹。”我说,“底下应该连着一条暗河。”
谢琬站在我身后:“你是说,这条路是特意修的?”
“不然呢?”我站起身,“一堆骨头给你指路,你不去看看?”
她没说话,盯着水面。
我也盯着。
忽然发现水底好像有东西。
我脱掉外袍,卷起裤腿,慢慢走进去。水冰得刺骨,刚没到膝盖就让人打颤。但我还是继续往前,一直走到中间。
低头看。
泥沙盖住了一半,但能看出是块石碑。
我弯腰,用手把上面的淤泥扒开。
一个字露出来。
昭。
我愣了一下。
这不是随便刻的。笔画深,力道匀,像是专门等谁来看。
我把手按在那个字上,指尖发麻。
然后我咬破手指,把血抹在碑文剩下的空白处。
血顺着石纹往下流,渗进缝隙。
突然,整块碑动了。
它从中间裂开一道缝,然后缓缓翻转过来。
背面刻着一行字:
皇陵秘宝非金玉,乃九州鼎之图。
我站在原地,没动。
谢琬蹚水过来,站在我旁边,看着那行字。
“九州鼎?”她声音有点抖,“母后留的?”
“应该是。”我说,“她知道有人会来,也知道谁会来。”
“你怎么知道你会来?”
“因为碑上刻了我的名字。”我说,“不是巧合。”
她没再问。
我们俩都明白,这事没法用常理解释。
但这地方,本来就不讲常理。
石碑翻完面,后面露出个洞口。比刚才那个还低,几乎要爬着进去。里面有水流声,哗啦啦的,节奏稳定。
“通哪?”她问。
“不知道。”我说,“但水流方向和刚才不一样了。是人工引的。”
“你能确定?”
“不能百分百。”我咳嗽了一声,嘴里有点腥,“但我赌得起。”
她看了我一眼:“你现在走路都费劲,怎么走?”
“你忘了?”我扯了下嘴角,“我最擅长的就是算命——算自己不死。”
她没笑,但眼神松了一点。
我们准备进洞。
她先下去,我在后面。洞太窄,只能一个人过。我抓着岩壁,一点一点往前挪。肩膀卡了一下,硬挤过去,疼得眼前发黑。
爬了大概十几丈,空间突然变大。
头顶高了,脚下的水也深了。我们站在一处平台上,面前是一条暗河,水流动得比外面快。
河岸一侧,立着一根石柱。上面挂着一块铜牌,锈得厉害,但还能看出形状。
是个兵符图案。
“雁门关的标记。”谢琬低声说,“王铎守的地方。”
我走过去,摸了摸那块牌。
“看来没走错。”我说,“母后不想让我们死在这,想让我们活着出去。”
“所以这条河……”
“是出口。”我说,“也是入口。”
她回头看向来路:“可上面的人还在堵我们。”
“他们堵的是火道。”我说,“不是水道。”
“你觉得他们会发现?”
“迟早。”我靠着石柱坐下,“但我们只要快一步就行。”
她站在我旁边,没说话。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
这一路,死的人太多了。守陵人、老僧、还有那些不知名的尸体。每一个都是棋子,也都可能是线索。
而我们现在,正踩在最后一块拼图上。
我闭了会儿眼,脑子昏沉。毒还在发,体温忽高忽低。我解开衣领,让冷风吹进来。
“你还撑得住?”她问。
“你说呢?”我睁开眼,“我都活到这儿了,现在倒下多没意思。”
她哼了一声:“你就爱逞强。”
“不是逞强。”我说,“是知道后面没人接我,所以不能倒。”
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蹲下来,把我的手臂搭在她肩上。
“那就别硬撑。”她说,“我扛你一段。”
我没推她。
太久没人这么对我了。
我任她扶着我站起来,一起往河边走。
水道就在前面,宽了不少,能行小船。水流也不急,但带着一股推力,像是地下有泵在抽。
“顺流走。”我说,“别逆着来。”
她点头,扶我上了旁边一块浮石。石头稳,不会沉。我们并排坐着,让它随水漂。
风从背后吹来,带着潮湿的凉意。
漂了大概一炷香时间,前方出现了光。
不是那种青幽幽的磷光,是亮的,淡淡的,像是天快亮时的颜色。
“有出口?”她眯眼看。
“可能。”我说,“也可能只是个通风口。”
“但总比黑着强。”
“是。”我靠在她肩上,“人不怕黑,怕的是不知道前面有没有光。”
她没接话,但手握紧了些。
水越来越快。
河道开始收窄,两边岩壁逼近。我们不得不趴低身子。头顶偶尔擦过藤蔓,湿漉漉的。
忽然,我闻到一股味。
不是臭,也不是腥,是一种陈年的药味,混着泥土。
我猛地抬头。
岩壁上有画。
已经褪色了,但还能看清轮廓。
是地图。
山川、河流、城池,标注得很细。中间有个红点,画着九只兽形图案围成一圈。
“九州鼎的位置?”她顺着我看的方向。
“差不多。”我指着红点,“这个标记,和谢家密档里的传国图谱一致。”
“那母后为什么……”
“因为她知道,只有走到这一步的人,才配看到。”
她没再问。
我们继续漂。
水速加快,前方光更亮了。
我能感觉到,地面在上升。坡度很小,但确实在抬高。说明出口不在正下方,而在侧上方。
接近光源时,我让谢琬抓住岩壁停了一下。
“小心点。”我说,“别贸然出去。”
她点头,慢慢靠近。
光是从一个裂缝透出来的。外面有风,还有声音。
不是人声。
是旗帜被风吹动的声音。
啪、啪、啪。
我听出来了。
那是边关城楼上的旗响。
“是雁门关?”她轻声问。
“八成是。”我说,“王铎的防区。”
她回头看我:“我们……到了?”
“还没。”我说,“差最后一步。”
“什么意思?”
“出口在外面,但我们还在地下。”我指着上方,“要是有人守,我们一露头就是靶子。”
她想了想:“那怎么办?”
“等。”我说,“等天黑,或者等风大。”
她坐回石头上,靠着我。
我们都累了。
但她忽然说:“楚昭。”
“嗯?”
“你说母后为什么要选这条路?”
“因为安全。”我说,“火道是死局,水道才是活路。”
“不只是这个吧?”
我顿了一下:“也许……她知道我会来。”
她转头看我。
我没看她。
“她不知道我是谁。”我说,“但她知道,只要有‘昭’这个字,就会有人来。”
她低下头:“所以她一直在等。”
“等了二十年。”我说,“等一个能读懂她布局的人。”
她没说话。
风从上面吹下来,带着沙尘的味道。
我知道,我们快出去了。
可就在这时候,我感觉胸口一紧。
低头看,鼻血滴进了水里,一圈圈散开。
谢琬察觉了:“你又出血了?”
“没事。”我说,“老毛病。”
“你撑不了多久。”
“够到边关就行。”我抹了把脸,“王铎见了虎符,不会不管。”
她盯着我:“你要真倒在路上,我可背不动你。”
“那就拖。”我说,“反正死不了。”
她瞪我一眼:“你少来这套。”
我没答。
抬头看裂缝。
旗影晃动,像刀锋划过天空。
我闭上眼,靠在她肩上。
耳边是水声,风声,还有她轻微的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说:
“前面……是不是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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