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惊天动地的跨越,没有空间转换的流光。当姜弥跟随着黄泉的脚步,真正踏入那片连感知都能吞噬的绝对黑暗后,周遭的景象并非变得更加深邃的漆黑,而是骤然一变,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智不适的诡异状态。
此刻他们踏入的区域,被称为 “冥滩”。
这里仿佛是现实与终极虚无之间的缓冲带,是存在被彻底“抚平”前的最后驿站。
空间的色调是一种病态的、缺乏生机的灰白。并非缺乏光线,相反,某种不知来源的、均匀而微弱的光弥漫在每个角落,但这光本身仿佛失去了“照亮”物体、赋予色彩和阴影的意义,变得疲软、无力,如同垂死者的呼吸,无法驱散弥漫的死寂,反而更添一种万物褪色、归于统一的诡异感。
姜弥低头,看向脚下。
所谓的“地面”并非实体,也非能量,而是一种不断流动的、如同粘稠水银般的无力感。
踏足其上,并非感受到支撑,而是一种仿佛要将他的脚踝、他的体重、他“站立于此”这一事实都悄然抚平、稀释的拖拽力。
仿佛整个“冥滩”都是一个巨大的、无形的沙盘,而他们这些闯入的“存在”,是沙盘上不该存在的凸起,正被一只无形的手耐心地、持续地抹平。
声音被彻底吸收了。
绝对的静默笼罩一切。
姜弥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心脏的搏动,但那搏动声却遥远得如同来自另一个宇宙,模糊而不真切。他试图呼吸,却连空气流入肺部的微弱气流声都捕捉不到。这是一种剥夺,对“存在感”最直接的剥夺。
最令人不安的是时间感的混乱。
时而,时间变得粘稠如胶,每一个抬脚的动作都仿佛要耗费亿万年,思维也如同陷入泥沼,运转迟滞。时而,时间又飞速流逝,眼前的灰白景象如同加速播放的影片,光影拉长扭曲,让人产生一种错过无数重要瞬间的眩晕与恐慌。
过去、现在、未来的界限在这里模糊不清,唯有“当下”正在被侵蚀的“存在”本身,是唯一相对清晰的坐标。
仅仅是一瞬间,姜弥立刻意识到这里的恐怖。
这并非简单的能量压制或物理伤害,而是从哲学概念层面,对“存在”本身的稀释与否定。
无处不在的虚无之力,如同超高浓度的酸液,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构成他“存在”的一切基础——物质形态、能量流转、时间感知、乃至自我认知。
此刻的他,必须时刻全力运转体内的「存护」命途之力!那琥珀色的光辉无法外放,只能紧紧贴附在他的体表,形成一层微不可查的淡金色光膜。
这光膜并非坚不可摧的壁垒,而更像是一种“定义”的坚守,一种对“我存在于此”这一事实的顽强宣告。它抵御着冥滩那无孔不入的“抚平”之力,确保姜弥的形态不被稀释,他的意识不被那混乱的时间感和绝对的静默所瓦解。
即便如此,他依然能感觉到自身“存在”的浓度在缓慢地、持续地下降,如同置于狂风中的烛火,必须倾尽全力才能维持不灭。
这,还仅仅是无限接近Ix沉眠之地的外围区域!
虚无星神的力量之强,领域之诡异,可见一斑。若非姜弥身负多种命途,尤其是「存护」的坚守与「终虚」的部分同源抗性,再加上其自身“守护可能性”的坚定意志远超常人,恐怕在踏入此地的瞬间,便会如同水滴融入大海,连一丝自我的涟漪都无法泛起,便彻底归于“无”。
即便是寻常的令使级强者,在此地也支撑不了太久。
与姜弥的如临大敌、步步维艰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走在前方的黄泉。
她那紫色的身影,在这片万物褪色、意图抹平一切的灰白冥滩上,非但没有被稀释、被同化,反而显得异常清晰,如同墨滴落在雪白的宣纸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存在感”。
她行走的姿态依旧平稳,步伐不快,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她的每一步都踏在了这片冥滩那无形的“脉搏”之上。
那试图抚平一切的无力感,那混乱的时间流速,那剥夺声音的静默,似乎对她毫无影响。
她并非在抵抗,而是……融入。
她本身就是这“冥滩”的一部分,或者说,是“冥滩”所代表的某种终极意蕴的显化。
她行走在虚无的命途上已然太久,承载了太多的虚无之力,其存在本质早已被深刻改造,与这片环境达到了某种危险的平衡与契合。
在这里,她如鱼得水,并非因为她比姜弥强大无数倍,而是因为她所选择的道路,其终点本就指向这片区域的本质。
这是一种道路的差异,而非纯粹实力的差距。她为此付出的代价,便是那不断被侵蚀的记忆与情感,是那愈发空洞的眼神与近乎机械化的行为模式。
姜弥看着前方那仿佛与冥滩融为一体的紫色背影,心中对Ix的威能有了更直观的认知。他尝试开口,想询问黄泉是否感知到具体方向,或者是否需要调整策略。
他张开了嘴,调动声带,发出了声音。
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感觉”到自己发出了声音,声带的振动清晰地反馈给大脑,但那振动产生的声波,在脱离他口腔、接触到冥滩空气的瞬间,便被那无处不在的、贪婪的虚无之力同化、吞噬了。连最微弱的涟漪都未能激起,就如同将一颗石子投入了无底深渊,没有任何回响。
声音,在这里失去了传播的“意义”。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的、不带任何情绪的意念,如同早已设定好的程序反馈,直接传入了姜弥的脑海, 绕过了所有常规的感官通道:
…前行即可。
是黄泉。
她甚至没有回头,没有做出任何手势。
那意念简洁、直接,如同机器发出的指令,不包含催促,不包含鼓励,也不包含任何可能的担忧或确认。只是陈述一个行动方案。
在这片连情感都可能被“抚平”的冥滩之上,即便是她,似乎也必须将一切非必要的“杂念”降至最低,才能维持这种与环境的深度融合状态。
她对姜弥的认可与观察兴趣依然存在,但在此地,表达方式已被虚无的力量扭曲成了最简洁、最不带感情色彩的信息传递。
姜弥心中了然,不再尝试无谓的交流。他收敛全部心神,将意志集中于维持体表的存护光膜,对抗着无处不在的侵蚀与稀释,迈动仿佛灌了铅的双腿,一步一步,坚定地跟随着前方那道在灰白死寂中异常醒目的紫色身影,向着冥滩的更深处,向着那万物归寂的本源,艰难前行。
每一步,都是对自身“存在”的一次淬炼与确认。
每一步,都离最终的答案与考验更近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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