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骨荒原中央,那道巨大的地缝如同星球的一道狰狞伤疤,幽暗冰冷的黑色能量——暗渊之力,如同决堤的洪流,持续不断地喷涌而出,吞噬着光线、物质乃至能量。
战场形势瞬间逆转。
无论是赤岩部落的战士,还是机械神国的军团,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天地之威所慑,暂时停止了厮杀。那暗渊之力带着一种万物终焉的寂灭气息,让所有生灵从灵魂深处感到战栗。
“后退!远离那道裂缝!”大长老岩砺声嘶力竭地吼道,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赤阳源火在靠近那黑色能量时,竟有种要被冻结、湮灭的错觉。
赤岩战士们慌忙后撤,阵型不免有些混乱。
机械军团同样收到了指令,潮水般向后撤退。然而,它们的反应终究慢了一线,或者说,它们冰冷的逻辑无法完全理解这种超越常规能量范畴的存在。数十台机械刀兵和几架【蚀能飞鳐】被蔓延的暗渊之力触及,瞬间就像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画,无声无息地消散,连金属残骸都未曾留下。
高空之上,两艘【肃清者】战舰的观测系统全开,无数道扫描光束投向暗渊裂缝。舰体内部,庞大的计算核心正在疯狂运转,分析着这种未知能量的构成与特性。
“检测到高维度‘熵增’力场……能量性质与‘惰性赤阳结晶’终极转化目标相似度94.7%……判定为‘归寂计划’关键要素‘源初归寂之力’……”冰冷的电子音在舰桥回荡,“任务更新:尝试采集样本,建立能量共鸣模型。如无法采集,则标记坐标,召唤更高层级单位。”
其中一艘战舰的侧舨开启,数台造型奇特、如同多臂水母般的银色探测器【探渊者】被发射出来,它们闪烁着柔和的蓝光,试图靠近并分析暗渊能量。
然而,这些造价不菲的精密探测器刚一进入暗渊能量弥漫的区域,表面的蓝光便急剧闪烁,随即迅速黯淡,结构也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分解、崩溃,最终化为虚无,连信号都未能传回。
暗渊之力,拒绝一切形式的“探测”与“理解”。
顾尘悬浮在相对安全的空域,眉头紧锁。他体内的四象星钥震动得更加剧烈,不仅仅是警示,更传递出一种复杂的情绪——既有对那暗渊之力的忌惮,又有一丝难以言喻的……亲近?
“赤阳生,暗渊随……双极轮转,守护星门……”他回味着地脉信息碎片中的话语。
“我明白了……”顾尘眼中闪过一丝明悟,“赤阳源火,代表的是星辰的‘生’与‘动’,是创造与活力;而这暗渊之力,代表的则是‘灭’与‘静’,是终结与归墟。二者相生相克,共同构成了赤岩星古老而平衡的守护体系。这并非邪恶的力量,而是宇宙法则的一体两面!”
想通此节,他尝试不再以对抗的心态去感知那暗渊之力,而是运转四象星钥,以包容、平衡的意念去接触。
刹那间,他的神识仿佛穿透了那层吞噬一切的黑暗,“看”到了裂缝深处的景象——那并非纯粹的虚无,而是一片浩瀚的、由无数细微黑色晶砂组成的“海洋”,这些晶砂以一种玄奥无比的规律缓缓流转,中心处,隐隐形成一个巨大的、缓慢旋转的漩涡,漩涡的深处,似乎有一点极其微弱、却无比稳定的星光在闪烁。
“星门坐标?!”顾尘心神剧震。那点星光,与他从四象星钥中感知到的、指向星灵族方舟的模糊坐标,产生了某种奇异的共鸣!
但同时,一股庞大、古老、充斥着无尽寂寥与冰冷警告意味的意识,也顺着他的神识蔓延而来,如同低语,直接响彻在他的灵魂深处:
“外……来……者……”
“离……开……”
“平衡……不可打破……”
“渊寂……终将……吞噬一切……”
这意识并非来自某个具体的生物,更像是赤岩星暗面意志的凝聚,是这暗渊之力本身亿万年沉淀的“灵”!顾尘暂且将其称为“渊寂之主”的意念。
这意念充满了排斥,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仿佛维持这双极平衡,守护那星门,已经消耗了它太多的力量。
就在这时,机械神国似乎找到了新的对策。它们放弃了直接采集暗渊能量,转而采取了另一种方式。
另一艘【肃清者】战舰的腹部,探出一个巨大的、如同喇叭口的奇异装置,装置表面铭刻着无数复杂的能量纹路,开始发出一种低沉、富有规律性的嗡鸣。
嗡鸣声并不响亮,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竟然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暗渊能量的流动!喷涌的黑色能量似乎变得稍微“有序”了一些,扩张的速度略有减缓。
“它们在尝试‘共鸣’?还是‘引导’?”顾尘心中一凛。机械神国对“归寂”之力的研究,显然比他想象的还要深入。它们无法直接控制,却似乎能找到某种方式去影响它!
“不能让他们得逞!”顾尘瞬间意识到,如果让机械神国掌握了影响甚至引导暗渊之力的方法,后果不堪设想。无论是用于完善它们的“主宰计划”,还是用来破坏赤岩星的平衡、夺取星门,都是绝对的灾难。
他必须行动。
但此刻强行攻击战舰风险极大,且可能再次引发暗渊之力的剧烈反应。他的目光投向了那艘正在发出嗡鸣的战舰,以及它下方那个巨大的奇异装置。
“岩砺长老!”顾尘传音入密,“组织所有初步觉醒源火的战士,将你们的源火之力,借我一用!目标,干扰那个发出声音的装置!”
岩砺虽不明所以,但对顾尘有着绝对的信任,立刻咆哮着下达命令。顿时,数百名身上闪烁着或明或暗赤阳源火的战士集中起来,他们齐声怒吼,将体内刚刚被顾尘“朱雀巡天”激发的源火之力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汇聚成一道洪流,涌向顾尘。
顾尘深吸一口气,四象星钥光芒大放。他并未直接吸收这股力量用于攻击,而是以其为引,再次沟通脚下的大地。
“赤岩为基,星火为引,地脉听令——融!”
他双手虚按,那汇聚而来的庞大源火之力,被他以一种玄妙的手法,导入了裂骨荒原的地脉之中。顿时,以他为中心,方圆数十里的大地变得一片赤红,仿佛有熔岩在地底奔腾!炽热的地脉能量被强行激发、提升!
地脉的剧烈变动,瞬间打破了那奇异装置试图建立的“共鸣”频率!
嗡鸣声戛然而止,变得杂乱无章。装置表面的能量纹路明灭不定,甚至冒出了丝丝电火花。暗渊能量的流动再次变得狂暴起来,甚至有几道黑色的能量流如同触手般,猛地抽向那艘战舰!
战舰的能量护盾瞬间激发到最大,但与暗渊之力接触的瞬间,护盾光芒急剧黯淡,舰体剧烈震动,显然受损不轻。
“成功了!”赤岩战士们发出欢呼。
然而,顾尘却丝毫不敢放松。他感觉到,自己强行激发地脉,虽然暂时干扰了机械神国,但也进一步刺激了本就躁动不安的暗渊。
裂缝深处,那“渊寂之主”的意念再次传来,这一次,带着更加清晰的怒意:
“扰……乱……平衡……”
“惩罚……”
更多的暗渊能量如同沸腾般涌出,不仅向上喷发,甚至开始沿着地脉网络,向着赤岩部落防线的方向侵蚀而来!顾尘弄巧成拙,反而引火烧身!
“不好!”顾尘脸色一变。他必须立刻稳住地脉,安抚暗渊!
他不再犹豫,身影化作一道流光,竟主动冲向了那暗渊裂缝的边缘!
“尊者!”岩砺等人惊呼,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顾尘落在裂缝边缘一块尚未被吞噬的巨岩上,盘膝坐下。四象星钥悬浮头顶,垂下道道清辉护住己身。他不再引动赤阳源火,而是全力运转星钥,尝试与那狂暴的暗渊意志进行沟通,传递出平衡、守护的意念,同时,将之前解析“惰性赤阳结晶”时感受到的、属于机械神国的“归寂”意图,也片段地传递过去。
他在赌,赌这暗渊意志拥有一定的智慧,能够分辨出谁是真正的破坏者。
“守护……星门……对抗……外敌……”顾尘的意念如同投入深海的石子,在那狂暴的寂灭意识中艰难地传递着。
暗渊能量的涌动,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凝滞。
就在这时,那艘受损的肃清者战舰,似乎计算出了新的方案。它不再试图共鸣暗渊,而是将主炮再次对准了……正在尝试沟通暗渊的顾尘!
冰冷的杀机,瞬间锁定了顾尘!
同时,另一艘战舰则悄然调整方位,舰体上浮现出更加复杂、准备时间更长的能量纹路,似乎在准备某种空间信号发射装置,显然是要将“发现源初归寂之力”和“高价值目标顾尘”的信息,传递给更高级的存在。
顾尘身处险境,前有狂暴的暗渊之力需要安抚,后有机械战舰的致命威胁,而他与暗渊意志的沟通,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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