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茕对突然出现的兰肆月非常警惕，然而蛇王蛋因外力提前孵化，虚弱至极，而她自己也中毒快死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兰肆月蹲下身，目光径直落在虚弱的小蛇上。
小蛇因虚弱，在昏暗光线下流转着月华般冷辉的鳞片也变得暗淡无比，兰肆月眼中却闪过一丝异彩。她向小蛇伸出了手，阿茕想要阻止兰肆月，不管她想要干什么。
“别碰它！”阿茕拼尽全力嘶吼，“外族碰它，会被蛇神诅咒……”话音未落，那银白小蛇竟主动扭了扭身子，用吻端轻轻蹭了蹭兰肆月的指尖，发出细若蚊蚋的嘶鸣。
阿茕瞳孔骤缩。蛇王蛋从不让外族近身，更别说主动亲近了！
但她甚至没办法动弹一下。只见兰肆月指尖凝聚内力，划破自己的指尖，逼出几滴蕴含着精纯内力的心头精血，小心翼翼地滴入小蛇微张的口中。
精血入喉，如同甘霖。小蛇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一丝生机，它本能地缠绕上兰肆月滴血的手指，贪婪地汲取着那温暖而强大的生命能量。
奇迹发生了，鳞蛇族这小蛇竟对兰肆月这个外人表现出强烈的亲近与依赖！
阿茕看得目瞪口呆。族中典籍明言，蛇王血脉只认本族精血，外族触碰即遭反噬，可眼前……兰肆月喂了三滴精血，小蛇蜷起身子睡去。
阿茕看着兰肆月掌心熟睡的小蛇，银鳞上的光泽虽弱，却已不是濒死的灰暗。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发黑的指尖，毒痛正一寸寸啃噬骨髓。
“为什么……它会认你？”她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
兰肆月则淡淡道：“或许，它比你们更清楚，什么是‘活下去’。”
阿茕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的不甘被求生的本能压了下去，“我有价值，你救我！我可以帮你！”
兰肆月微微一笑，似乎就等着她说这句话，示意阿茕张开嘴巴。
阿茕毫不迟疑地张开口，任由兰肆月将药丸喂入。不管接下来面对的是什么样的风暴，她都决心踏入。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淌下，逐渐压制住了蔓延的毒性。
“它叫什么？”兰肆月将小蛇放入一个垫着软绒的锦盒，动作竟有几分难得的轻柔。“……还没取名。”阿茕低声道。按族规，蛇王的名字该由新族长来取。
兰肆月看着锦盒里的小蛇，眸子里闪过一丝暗光：“就叫‘残月’吧。”残月似有感应，在梦中轻轻摆了摆尾巴。
阿茕别过脸，心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她偷了蛇王蛋，本想借此夺回权力，如今却亲手将鳞蛇族的未来，送到了一个外族人手中。
可看着残月安稳的睡颜，她又生出一丝诡异的平静——至少，她和它都活下来了。活着才有更多可能，不是吗？
兰肆月弯腰将阿茕扶起：“我叫兰肆月，来自东阙，也就是你们南疆口中的中原。你若无处可去，便跟着我。”
阿茕踉跄了一下，抬头看向兰肆月。月光落在兰肆月脸上，勾勒出冷冽的轮廓，那双深琥珀色的眸子里，藏着她看不懂的深意。
“跟着你？做什么？”
兰肆月微微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你不是想看看大山外面的世界吗？我带你去。至于鳞蛇族的长老们……”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阿茕，“等你有了让他们闭嘴的力量，再回去不迟。”
阿茕的心猛地一跳。她看着兰肆月，又看了看锦盒里的残月，突然明白了——这个兰肆月，绝不仅仅是路过。但她别无选择。
瘴气渐散，天边泛起鱼肚白。兰肆月扶着阿茕，一步步走出山谷，锦盒里的残月偶尔发出细弱的嘶鸣，像是在回应着什么。
身后是鳞蛇族世代守护的群山，身前是未知的江湖路。阿茕不知道，这场以精血为契的相遇，会将她们引向何方。她只知道，从残月认主的那一刻起，鳞蛇族的命运，她的命运，都已偏离了预设的轨迹。
而那道诡谲身影，正带着她们，走向一场席卷江湖的风暴。
从此，世间再无鳞蛇族蛇语者阿茕，只有金风晓月楼的神秘杀手——蛾眉月。而那条被她精血救活、认她为主的银白小蛇，则被她赋予了一个充满力量与残缺美感的名字——残月。
——
鳞蛇族的天，在蛇王蛋失窃的第三日，彻底塌了。
万蛇窟是族中圣地，窟内盘踞着守护了鳞蛇族数十年的蛇王——一条体长近三丈的银鳞蛇，银鳞如月华，唯有眼瞳泛着金红的光。
历代族长继位前，都需在蛇王的注视下完成“入窟试炼”，而蛇王也向来温顺，只在外族入侵时才会显露凶性。
可如今，窟内的腥风几乎要破洞而出。
银鳞蛇王在窟底疯狂翻滚，它周身的蛇群被这股狂躁感染，数以万计的毒蛇顺着窟壁爬出，红信吞吐间，连族中最资深的守护长老都敢攻击——三日前，大长老为镇压蛇群，被一条金皿蛇咬中手腕，虽及时服了解药，却也肿得像发面馒头，至今昏迷不醒。
老族长站在窟口，花白的发被风吹得乱颤。她手中的“引蛇笛”吹得声嘶力竭，笛音本该能安抚万蛇，此刻却只换来蛇王更狂暴的袭击。
她看着焦躁狂暴的蛇潮飞速推进，喉头一阵发苦——蛇王蛋是蛇王的灵智所寄，蛋一失窃，蛇王便失了心神，如今连她这任族长都控不住了。
“族长，再这样下去，万蛇窟的屏障就要破了！”蛇卫统领浑身是伤，声音带着哭腔，“窟外的村寨已经开始慌乱，再不想办法，蛇群怕是要冲出山脉，祸及周边……”
老族长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绝望的决断。她挥手止住蛇卫的话，从怀中取出一枚青铜令牌，令牌上刻着扭曲的蛇纹，边缘已被岁月磨得光滑——这是百年前，五毒部毒女赠予鳞蛇族的“求助令”，约定“非灭族之危，不得启用”。
“备轿。”老族长的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去五毒部，求见毒女。”
蛇卫统领大惊：“族长！那可是毒女！五毒部的禁术……”
“难道看着全族被蛇群反噬吗？”老族长打断她，将令牌攥得死紧，“毒女虽修禁术，却向来守诺。当年南召女皇许毒女‘圣女’之名，世代传承，她不可能忘了南疆各族的盟约。如今能压制蛇王狂性的，唯有毒女一人而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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