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辰再次开口道谢,语气里满是诚恳——每个字都咬得清晰又认真,像雨滴落在青石板上,透着不加掩饰的真切感激,可话里话外又裹着一层明显的距离感。
那距离感像一层薄而透明的玻璃,明明能看清彼此的神情,却始终隔着一段无法逾越的空隙,像是在认真表达谢意的同时,也在不动声色地划清界限,无声地传递着“今天的意外麻烦你了,之后我们还是回归各自的生活”的信号。
傅凌川看着她转身想独自离开的背影——灰色运动服的衣角在傍晚的微风里轻轻晃了晃,像片被风吹起的薄叶,带着点轻飘飘的脆弱;她走得依旧有些慢,每一步都要先轻轻踮一下脚尖,再小心翼翼地将脚落下,膝盖微屈,生怕牵扯到后腰的伤处,连背影都透着股不愿示弱的倔强。
那句“我送你回教室吧”在他嘴边转了一圈,舌尖反复碰到牙齿,话都到了喉咙口,可最终还是被他咽了回去。他太了解沈星辰的性子了,她那样看重自我边界的人,绝不会接受这份“多余的好意”,与其让彼此陷入“你推我拒”的尴尬,不如顺着她的意思,给她留足独处的空间。
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目光却像被磁石牢牢吸引,紧紧追着她的身影。
夕阳的余晖像一层柔软的金纱,轻轻裹着她纤细的背影,将她的轮廓映得格外清晰——肩膀瘦削得能看到淡淡的肩胛骨形状,脊背却依旧挺得笔直,哪怕带着伤,也没有半分弯腰妥协的模样。
可看着那道独自远去的背影,傅凌川心里又莫名泛起一阵酸涩,觉得她格外……孤寂。
像株独自生长在悬崖边的兰草,明明带着顽强的生命力,能在贫瘠的石缝里绽放,却在无人看见的角落,藏着不为人知的孤单,连风拂过叶片的痕迹,都显得格外落寞。
一种莫名的情绪,像初春里悄悄从土壤里冒头的细小藤蔓,带着柔软却缠人的尖刺,悄无声息地缠绕上他的心间。
那情绪说不清道不明,不是之前对“强劲对手”的好奇,也不是被抢走年级第一的好胜,更像是一种淡淡的、掺着点心疼的在意——想快步追上她,问问她腰还疼不疼;想帮她接过怀里厚重的书本,减轻点负担;想跟她说“有困难可以找我”,却又不敢贸然上前,怕打破她小心翼翼坚守的边界。那股情绪轻轻扯着他的心脏,让他站在原地,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心里还空落落的,格外心绪不宁。
那天之后,傅凌川清晰地感觉到,他们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不再是两条完全平行、没有任何交集的线——在那个洒满夕阳的秋日午后,在医务室门口飘着淡淡药味的走廊上,在他扶着她慢慢走过的、落满梧桐叶的小路上,他们有了一个短暂却深刻的交点。
虽然交点过后,他们又各自回归了原有的轨道:她依旧每天安静地坐在斜前方的座位上,要么低头演算习题,要么捧着书本认真阅读,很少和同学闲聊,午休时要么留在教室刷题,要么去图书馆找安静的角落;他依旧坐在最后一排,偶尔会走神发呆,却不再像以前那样,把她当成“透明人”完全无视,甚至会下意识地在人群中寻找她的身影。
可那个交点留下的印记,却像滴在宣纸上的墨汁,慢慢晕开,渗透进时光的每一道缝隙里,无论如何都无法轻易抹去。
傅凌川发现自己会更频繁地注意到她的存在。
早上在教学楼门口碰到她,看到她怀里抱着一摞厚重的参考书——书页堆得比她的肩膀还高,几乎遮住了她的半张脸,手指因为用力抓紧书脊而泛白,指节微微凸起,他会下意识地放慢脚步,目光紧紧追着她的背影,直到她安全走进教室,才悄悄松口气;中午在食堂吃饭,看到她一个人坐在最角落的位置,面前只有一份简单的炒青菜和一碗白米饭,偶尔夹一口菜,安静地扒着饭,连筷子都没怎么动过旁边的荤菜,他会不自觉地蹙起眉,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甚至会想“她是不是经济上有困难,为什么总吃这么简单”;甚至在数学课上遇到复杂的函数难题,他低头演算时,偶尔会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她的方向,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如果是沈星辰,她会用什么样的方法解题?会不会比自己想到的思路更简洁、更巧妙?
他开始真正地,将“沈星辰”这个人,完完整整地看进了眼里——不再是“那个成绩很好的转学生”,也不是“抢走我年级第一的竞争对手”,而是那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旧校服、带着伤也依旧强撑着不示弱,会认真道谢却又刻意保持距离,看似冷淡疏离却藏着惊人韧性的女孩。
他开始留意她的喜好:记得她喜欢在图书馆靠窗的位置看书,阳光能刚好落在书页上;记得她数学卷子上的字迹总是工整得像打印出来的,连小数点都写得格外规整;记得她被老师当众表扬时,会悄悄蹙一下眉,眼神里带着“没必要这么麻烦”的无奈。
而命运的星轨,也在他将目光真正落在她身上的这一刻,悄然开始了它不可逆转的偏转。
原本为傅凌川精心铺设好的、清晰又固定的轨道——从京城一中考入名牌大学的金融系,毕业后进入傅氏集团实习,一步步接手家族企业——因为这个小小的交点,慢慢朝着未知的方向延伸,像被风吹动的蒲公英种子,偏离了预设的航线。
秋意渐深,校园里的梧桐树像是被大自然蘸着颜料细细晕染过,叶片从盛夏的翠绿慢慢过渡到金黄,边缘还泛着浅褐的纹路,像被时光镀上了一层温柔的滤镜。
风一吹,满树的黄叶便打着旋儿落下,有的飘在教学楼的窗台上,叠成薄薄的一层;有的落在操场的跑道旁,被往来的脚步声踩出“咔嚓咔嚓”的轻响,脆生生的,像在诉说秋日的故事。空气里裹着淡淡的桂花香,混着落叶的清苦,深吸一口,都是秋天独有的清爽。
傅凌川的生活似乎依旧和往常一样,没什么变化——每天按时到学校上课,数学课上遇到难题,还是会下意识地和沈星辰暗自比拼解题速度,谁先算出答案谁就先松口气;课后还要抽出时间,对着电脑处理家族企业提前让他接触的基础事务,比如看枯燥的财务报表、参加跨国的视频会议,听长辈讲解商业逻辑;周末偶尔会和周子睿那帮发小出去打场篮球,挥洒完汗水后去私人会所喝杯冷饮,吐槽几句学校的琐事。
可只有傅凌川自己知道,有些东西,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悄然改变了,像投入平静湖心的石子,即使水面很快恢复原状,水下的涟漪却从未停止,一圈圈扩散开来,牵扯着他的注意力。
他的目光,开始有了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固定落点——那个总是坐在斜前方,脊背挺得像标尺一样笔直的身影。
不管是上课、自习,还是老师点名回答问题,他的视线总会不自觉地往那个方向飘,像是有了本能的牵引。
就像这节语文课,讲台上的王老师戴着一副金边老花镜,手里捏着泛黄的课本,逐字逐句地讲解着《诗经》里的篇章。
他的声音洪亮,还带着点抑扬顿挫的韵律,讲到动情处,还会轻轻晃着头,完全沉浸在古典文学的世界里。
当讲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句时,教室里传来几声轻轻的哄笑,男生们互相挤眉弄眼,有人悄悄看向班里长得好看的女生,也有人下意识地瞟向傅凌川,等着看他的反应。
可傅凌川却没在意周围的动静,他的视线越过前排同学的肩膀,像有引力似的,不经意地掠过那个挺直的背影——沈星辰正低头看着课本,笔尖在书页旁的空白处飞快地写着什么,大概是在标注诗句的释义和赏析,字迹工整得像打印出来的一样。
阳光透过窗户上的玻璃,刚好落在她的侧脸上,给她流畅的下颌线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连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她似乎遇到了不懂的地方,眉头轻轻蹙了一下,然后微微偏过头,想和旁边的同桌小声讨论。就是这一瞬间,线条优美的下颌和一小截白皙的脖颈露了出来,皮肤细腻得像上好的瓷器,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傅凌川的目光猛地顿了顿,手里转着的笔都停了下来,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她比课本里那些晦涩的诗句,比老师口中“窈窕淑女”的抽象描述,都更难让人解读——
他看不懂她平静眼神下藏着的心思,猜不透她独自做题时那份专注的来源,甚至连她偶尔蹙起眉头、思考问题的模样,都让他觉得充满了吸引力,比任何一本文学作品都更让他在意,更让他忍不住想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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