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消毒水气味弥漫的走廊里缓慢流淌。那股刺鼻的化学味道像是凝固在了空气里,黏腻地裹着每一寸空间,连带着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拉得冗长又沉重,拖沓得让人几乎能听见秒针在耳边“咔哒、咔哒”的滞涩声响。
偶尔有医生或护士穿着白大褂匆匆进出,橡胶鞋底敲击地面的“噔噔”声、金属器械碰撞的“叮当”声,会短暂地划破这片沉闷的寂静,可声响一落,走廊又会迅速被更深的死寂重新包裹,那股压抑感像潮水似的往人胸口涌,压得人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傅凌川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地陪沈星辰坐在靠墙的长椅上。
他脊背挺得笔直,肩线利落又沉稳,周身的气场像一尊沉默的守护雕像——不张扬,却让人莫名觉得安心。
他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飞快划过,只停留几秒处理了几条标注着“紧急”的工作信息,随后便毫不犹豫地将手机调至静音,连消息提示音都一并关掉,干脆利落地屏蔽了所有外界干扰。
他甚至特意点开通讯录,将母亲林婉怡的号码暂时设为“免打扰”——他太清楚母亲的性子,一旦打来必定是连串追问,而此刻,没有任何事比守在沈星辰身边更重要。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安定力量。
像是一块投入湍急河流的巨石,稳稳地扎在那里,让沈星辰那颗原本在慌乱里打转的心,渐渐找到了一点可以停靠的支撑,慢慢稳住了些微。
沉默不知在走廊里盘踞了多久,连窗外的天色都悄悄暗了几分,傅凌川才忽然偏过头,目光落在沈星辰苍白的侧脸,声音放得很轻,却还是打破了这份平静:“叔叔呢?通知了没?”
话刚出口,他心里就“咯噔”一下,瞬间后悔了。
他看着沈星辰猛地僵住的肩膀,才反应过来自己或许问到了她的痛处——这种时候,家人的缺席往往比任何事都让人难受。
沈星辰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攥紧,指尖蜷缩着抵在掌心,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父亲此刻正在国外出使,隔着万水千山的距离,就算现在立刻打电话告知,他也不可能立刻赶回来,顶多只能在电话那头徒增焦虑。
更何况,母亲这次会带着她从家里搬出来,本就是和父亲闹了别扭、赌着气才做的决定,两人分开前还吵得很凶。
现在母亲突然出事,她甚至连“要不要立刻联系父亲”都在心里反复纠结——说了,怕触碰到母亲没消的气;不说,又觉得在这种关头瞒着父亲,实在不妥。
傅凌川将她眼底的犹豫和无措看得一清二楚,眼底飞快掠过一丝了然,却没有再多追问半个字,刻意避开了这个让她为难的话题。
恰在此时,一名护士手里捏着几张单据,快步走了过来,语气温和却带着几分掩不住的急切:“请问是云静书女士的家属吗?麻烦去一楼补一下入院手续,顺便预缴后续的治疗费用,不然会影响后续用药安排。”
沈星辰闻言,原本就没有血色的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似的,指尖下意识地死死攥紧了衣角,布料被揉得发皱,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淡淡的青白。
她才上高中,手里攒下的积蓄本就不多,母亲这突如其来的急症,早把她的方寸都打乱了,此刻听到“缴费”两个字,更是手足无措地僵在原地,连呼吸都跟着发紧。
“我去。”傅凌川几乎是在护士话音刚落的瞬间就站起身,动作自然得像是早已准备好。
他先从护士手里接过那些单据,指尖快速扫过上面的金额,随后转过身,抬手轻轻拍了拍沈星辰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过来,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他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笃定:“你在这里守着阿姨,别乱跑,有任何情况随时给我打电话,我很快就回来。”
沈星辰缓缓抬起头,看着他挺拔的背影、那双写满可靠的眼睛,还有他手里攥着的、本该由她来处理的单据,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嘴唇翕动了好几下,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带着几分哽咽的低声回应:“……谢谢。”
这一次的道谢,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
没有了往日里刻意拉开的距离感,也褪去了客套疏离的客气,那声低低的“谢谢”里,裹着几分沉甸甸的分量——像是浸了温水的糖,在空气里慢慢散出味道,既有她难以言说的依赖,藏着面对困境时的无措与无奈,更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卸下坚硬防备后的柔软。
那声音很轻,却像落在心尖的羽毛,带着复杂却无比真实的温度,不再是礼貌的应付,而是真正敞开心扉的接纳。
傅凌川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目光里没有半分探究的好奇,只有全然的了然与体谅,像是能读懂她没说出口的所有情绪。
他没再多说什么,只在心里默默记下她此刻眼底的脆弱,随后转身快步走向缴费处,脚步急促却不慌乱。
他甚至没停下来问一句具体金额——对他而言,此刻没有什么比尽快办好手续、让她少受些焦虑的煎熬更重要。
他从西装内袋里抽出钱包,拿出自己名下那张额度不菲的副卡,指尖在poS机上轻快划过,不仅一次性付清了所有应缴的费用,还额外预存了一笔充足的押金,足够覆盖后续三四天可能产生的治疗开销。
他太清楚沈星辰骨子里的骄傲,知道她从不愿轻易欠旁人人情,所以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厚厚一叠票据时,都仔仔细细叠好,放进西装内侧的口袋里,打定主意绝不在她面前提起半个字关于钱的细节,只不想让这份帮助,变成她的心理负担。
当他处理完所有事,手里捏着办好的手续和收据回到走廊时,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长椅上的沈星辰。
她依旧维持着之前的姿势,背脊却不像刚才那样绷得紧紧的——不再像一张拉满了弦、随时都会断裂的弓,肩头微微垂了些,多了几分肉眼可见的疲惫,连原本攥着衣角的手指,都悄悄松了些力气。
他之前披在她身上的黑色外套,因为尺寸宽大,几乎裹住了她小半个人,衣摆垂到膝盖处,衬得她本就纤瘦的身形愈发单薄,像一株被风雨打蔫、需要依靠着什么才能站稳的小草,透着一股让人忍不住想护在身后的脆弱。
他放轻了脚步走过去,刻意让鞋底避开地面的接缝处,免得发出声响惊扰到她。走到她面前时,他才将整理好的收据和用白色信封包好的剩余现金,轻轻递到她面前,指尖没有过多停留,只简单说了句:“都办好了,后续要是需要补什么材料,或者有其他事,随时跟我说。”
没有邀功,没有强调,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沈星辰抬起手接过,指尖触到信封时,还带着一点从口袋里带出的微凉触感。
她低头扫了一眼收据上“预存金额”那一栏,长长的数字在走廊惨白的灯光下格外醒目,像一根细针轻轻扎了下心脏,让她原本就有些发僵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指腹无意识地在粗糙的纸面上来回摩挲。
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堵了团棉花,想说“这太多了”,想提“等我凑够了就还你”,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她忽然明白,有些情谊从来不是用金额能衡量的,也不是一句“谢谢”或“偿还”就能说得清的。
傅凌川此刻递来的,早已不只是一笔钱,而是一份在绝境里托住她的暖意,那份重量,早已经超出了语言能承载的范围。
夜幕彻底降临,窗外的天沉得像块浸透了墨汁的黑布,连一丝星光都没有。
走廊里的白色灯管在夜色映衬下,显得更加惨白刺眼,光线落在墙壁上,反射出冷硬的光斑,照得人心里空落落的。傅凌川看了眼腕表,知道她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好好吃过东西,没说什么,只是悄悄转身走出了走廊。
约莫半个多小时后,他才提着一个米白色的保温袋回来,走到沈星辰身边坐下,拉开拉链时,一股温热的香气立刻飘了出来——里面是一碗冒着热气的小米粥,粥面泛着淡淡的米油,旁边还放着两碟清淡的小菜,一碟凉拌黄瓜撒了点白芝麻,一碟清炒时蔬还带着刚出锅的脆嫩。
这都是他特意绕到附近的私房菜馆,让厨师现做的,选的都是养胃又好消化的食材,就怕她此刻没胃口,吃不下油腻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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