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这番尖锐又充满恶意揣测的话,像一根根细针,扎得龙渊心里极不舒服。
他眉头紧锁,语气沉了下来:“你说得是不是太难听了点?而且,我自己有分寸,知道该怎么判断。”
见龙渊竟然还在维护顾清辞,苏砚心有不甘,张了张嘴还想继续诋毁,却被龙渊抬手干脆地打断:
“行了,不要再聊这个话题了!”
他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地看向苏砚,问出了从一开始就存在的疑问:“说说吧,你俩刚才到底说了什么?”
苏砚眼珠微微一转,显得十分机灵,她避重就轻,绝口不提自己那番充满挑衅的“青梅竹马”宣言和质问,只将顾清辞的话抛了出来,甚至还刻意扭曲了语气:
“是顾清辞刚才莫名其妙发神经!她居然说我之前差点害了你!呵呵,真是可笑……阿渊,我怎么会害你呢?我看她就是处心积虑地想离间我们,什么瞎话都编得出来!”
她撇撇嘴,露出一副不屑又委屈的表情,还翻了个小小的白眼,觉得顾清辞是脑子有毛病才会说出这番话来。
然而,龙渊听完后,并没有如苏砚预料的那样出言附和或安慰她,而是整个人瞬间沉默了下来,脸上的神情发生了微妙却清晰的变化,之前的无奈和烦躁褪去,蒙上了一层复杂的凝重。
苏砚不知道,但他可是听懂了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之前苏砚利用了一番汪风,将他当猴耍了,汪风反过来就将这笔账算在了龙渊身上。
那天晚上要不是顾清辞出手相救,他多半已经被废了!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顾清辞的话并没有说错,苏砚的任性确实是他龙渊来买的单。
苏砚尚未察觉龙渊的异样,依旧自顾自地喋喋不休,言语间尽是对顾清辞的抱怨和贬低。
直到她说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身旁的人异常安静,一直没有接话。
她疑惑地侧过头看去——
“阿渊?你……怎么了?怎么这个表情?”
她终于注意到龙渊异常严肃和沉郁的脸色,心头莫名一慌,不解地问道。
龙渊缓缓转过头,目光沉沉地看向她,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晰而缓慢:“顾清辞说的,并没有错!”
苏砚猛地一怔,像是没听懂,心里却莫名“咯噔”一下,下意识地追问:“什……什么意思?什么叫没有错?”
龙渊也没瞒着,他觉得这件事也该让苏砚知道了。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直接就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全部讲给了苏砚听。
从苏砚利用汪风开始,到汪风的报复,再到顾清辞的出手相救,每一个细节都没有遗漏。
“如果不是顾清辞帮忙,那天晚上我已经被汪风找的人给废了!当然我说这些也不是怪你什么的,毕竟下手的是汪风,不是你,但这种利用别人感情来惹是生非,最后又让别人来替你承担后果的幼稚游戏,以后真的别再做了!”
因为有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龙渊的话语已经尽可能克制和苦口婆心,没有过多的指责,更多的是陈述事实和表达期望。
但即便如此,这番真相对于苏砚而言,不啻于一场惊雷。
她漂亮的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睁着,听着龙渊的每一句话,眼中的神采一点点被震惊和慌乱取代,渐渐泛红,迅速弥漫上一层湿漉漉的水汽,盈满了眼眶。
这下可把龙渊给整不会了,他瞪大了眼睛,一脸茫然地看着苏砚,实在搞不明白,自己都没说重话呢,苏砚怎么就一副要哭的样子了?
“哎,我没责怪你吧?你这样显得我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一样!”龙渊一脸苦笑地说道。
其实他确实是完全不懂苏砚此刻的心态。
此刻苏砚心中五味杂陈,除了心疼龙渊之外,还有的就是深深的自责与懊悔。
她自己任性闯下的祸,最终却阴差阳错地让她最在意的人承受了后果,而替龙渊化解危机的,偏偏又是那个让她充满敌意的顾清辞!
这种感觉就像一把尖锐的刀,狠狠地刺痛了她的心,让她感到异常憋屈和难受。
因为无形之中,她愚蠢的举动竟像是一双推手,亲手将龙渊推向了顾清辞的方向,还为对方提供了一个“美女救英雄”的机会。
而她本人,却像个懵懂无知的棋手,直到此刻才惊觉,棋盘刚开,自己就已经落后了顾清辞足足几十目,这盘棋还怎么下?
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恐慌瞬间攫住了她。
除了让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苏砚发现自己竟然什么都做不了,仿佛所有的路都被自己亲手堵死了。
龙渊看着她啪嗒啪嗒掉眼泪的样子,终究不忍心再说什么。
在他想来,苏砚的本意绝非伤害自己,此刻哭得这么伤心,大抵也是因为后知后觉的愧疚和自责吧。
至于后续,今天他俩都只有一节课,既然现在已经上不了,那只能打道回府。
龙渊扶着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的苏砚,慢慢地往校外走去,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显得格外沉闷。
而另一边,顾清辞上完上午的课后,在走出校园的一瞬间,早已等候在校门口的保镖们无不心头一凛,瞬间感到一股无形的低气压笼罩下来,个个噤若寒蝉,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原因无他——大小姐的脸色实在太难看了!
那不再是平日里那种习以为常的清冷和疏离,而是一种极力压抑却依旧控制不住外泄的阴沉怒意。
她那精致的脸庞像是覆着一层寒霜,紧抿的红唇透出极度的不悦,那双漂亮的眼眸深处仿佛跳动着冰冷的火焰。
此刻,顾清辞整个人就像一座被厚重冰层暂时封存已久的火山,内部早已岩浆翻涌、能量积聚,濒临爆发的边缘,让所有靠近的人都感到一种心惊胆战的惶恐。
没错,她就是很生气,哪怕上完课后,现在回想起一个多小时前,在校门口发生的事,顾清辞依旧很生气!
是因为苏砚的疯狂挑衅吗?
也许有这一部分的因素,但并不是全部,甚至不是主因。
毕竟以顾清辞的身份和性格,一般人的挑衅很难真正触碰到她的底线,让她如此动怒。
顾清辞更多感到愤怒的,其实是因为龙渊拉偏架了!
是的,这件事如同导火索,彻底点燃了她心中积压的不满。
顾清辞本就心高气傲,在她看来,自己在整个事件中自始至终都没做错。
苏砚三番两次地挑衅,言辞尖锐,眼神里满是敌意,对她之前的警告又丝毫不放在眼里,不停地挑战她的权威,那她出手给苏砚一个教训,这难道不对?
可龙渊呢?他着急忙慌地冲上来,第一时间按住的是她的手臂,阻拦的是她的动作,然后将那个真正挑事的人护在了身后。
这个举动就给了顾清辞一种自己在苏砚和龙渊面前,好像真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这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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