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一种诡异的平衡中缓缓流淌。有了那份血誓契约兜底,沈林风心态稳了不少,虽然依旧看莫泽渊不怎么顺眼,但至少不再像只一点就炸的炮仗。
只是,看着他日复一日那副清冷孤高、仿佛万事不萦于怀的模样,沈林风心里那点不爽和好奇又忍不住冒头。
尤其是一想到这人修的是什么劳什子“无情道”,她就更觉得膈应。
无情?对谁无情?对原主?对念儿?还是对所有人?
这一日,莫泽渊难得清闲,坐在暖亭里看莫念笨拙地练习引气入体。小家伙盘腿坐着,小脸憋得通红,煞是可爱。
沈林风端着一盘新摘的灵果走过去,状似随意地在他对面坐下,拿起一个果子啃了一口,目光扫过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喂,”她开口,语气算不上恭敬,“问你个事儿。”
莫泽渊抬眸看她,示意她说。
“你那无情道,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沈林风撇撇嘴,“整天冷着张脸,谁都不爱,谁都不在乎,活着有什么意思?不如找块石头撞死算了。”
这话说得相当不客气,甚至带着明显的讥讽。
一旁伺候的侍女吓得脸都白了,差点端不稳茶盘。
莫泽渊却并未动怒,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目光又落回儿子身上,声音平稳无波:“谁告诉你,无情道便是谁都不爱,谁都不在乎?”
“难道不是?”沈林风挑眉,“断情绝爱,六亲不认,不就是你们这些修无情道的标配?”
莫泽渊微微摇头,指尖弹出一缕微不可查的灵气,引导着莫念体内乱窜的气息,语气依旧平淡:“天地分阴阳,人伦有纲常。男女交合,繁衍子嗣,此乃天道循环,并非邪途。若依你所言,修无情道便需绝此天性,人族早已灭绝。”
沈林风啃果子的动作顿住了。
这话…好像有点道理?
“那你的意思是…?”她皱起眉。
“男女之情,舐犊之情,乃至朋友之义,皆为人伦常情,天道自然,何须绝弃?”莫泽渊缓缓道,目光深远,“所谓无情,非绝此小情,而是需超越此小情,明辨大义,不因私情而徇私,不因私爱而枉法。天地有大爱,无情亦有情,此情关乎众生,而非一人一家之得失。”
他说的并不深奥,甚至有些直白。
沈林风却听懂了。
用她现代人的思维理解,这所谓的“无情道”,压根不是什么灭绝人性,反倒更像是一种极其苛刻的“伟人标准”——
要求修炼者必须把“大我”置于“小我”之上,把众生利益放在个人情感之前。可以拥有常人的感情,但不能让这些感情影响对大局的判断和决策。
能爱,但不能偏爱。 能恨,但不能因恨误事。
这他妈比绝情绝爱难多了!
沈林风瞬间就明白了。
难怪莫泽渊能成为这个世界的“支柱”。
因为他修的不是自私自利的道,而是他妈无私奉献、随时准备牺牲自己的“圣人道”!
这个世界,一定有一个巨大的、需要他去填补的窟窿,或者对抗的巨大危机!所以他必须变得足够强大,也必须足够“无情”,才能在关键时刻,毫不犹豫地做出最“正确”、却也最残忍的选择。
比如…当年舍弃原主?
一个可怕的、令人脊背发凉的猜想浮上心头。
难道当初那件事,背后也牵扯到某种更大的、不得不牺牲原主的“大局”?
所以他才那般“无情”?
沈林风看着莫泽渊冷峻的侧脸,第一次觉得,这张脸底下藏着的,可能不是冷漠,而是…一种沉重的、无法言说的背负。
她忽然觉得,这家伙有点…可怜。
被所谓的“道”,被这个世界,绑架在了一个必须奉献、必须牺牲的位置上。
“所以…”她声音干涩地开口,“你就必须一直这样?为了你那‘大情’,随时准备牺牲掉所有‘小情’?包括念儿?包括…你自己?”
莫泽渊引导灵气的手指几不可查地微微一顿。
他没有回答,沉默本身就是一种答案。
沈林风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果然。
她猜对了。
巨大的阴谋没有,但沉重的责任和注定牺牲的命运,恐怕是真的。
她看着眼前这个强大无比、却仿佛被无形枷锁困住的男人,又看了看那个对此一无所知、还在努力引气的小豆丁,心里五味杂陈。
去他妈的伟大!
去他妈的无私!
她沈林风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被命运绑架的戏码!
她猛地站起身,走到莫泽渊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锐利:“既然这么憋屈,那别修了!弃了这无情道!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凭什么非得是你?”
她的声音带着一股不管不顾的冲动和…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躁。
莫泽渊终于抬起头,正视着她。
阳光透过亭檐,在他深邃的眼底投下细碎的光影,让人看不清真实情绪。
他看着她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颊,看着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近乎蛮横的关切?唇角似乎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极快,快得像错觉。
然后,他缓缓地、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
没有解释,没有反驳,只是摇了摇头。
无声,却重逾千斤。
沈林风一噎,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她看着他平静无波的脸,忽然感到一阵无力和…愤怒。
又是这样!
永远都是这样!
什么都不说!什么都自己扛!一副“你们不懂也不必懂”的死样子!
“行!你伟大!你无私!你接着修你的圣人大道去吧!”
她气得一脚踢开旁边的石凳,没踢动,反而震得脚疼,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背影都冒着火气。
莫泽渊看着她气冲冲离开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花木深处,才缓缓收回目光。
指尖无意识地捻了捻。
弃道?
谈何容易。
有些路,一旦踏上,便再无回头的可能。
他低头,看着终于成功引气入体、正兴奋地睁开眼睛看向他的儿子,伸手,轻轻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
“继续。”
声音依旧冷淡,眼神却柔和了一瞬。
暖亭外,沈林风并没有走远,她靠在一棵大树后,烦躁地揪着树叶。
心里把那该死的无情道、该死的世界、还有那个该死的闷葫芦仙尊骂了千百遍!
但骂完了,一股莫名的烦躁和…担忧,却挥之不去。
她总觉得,莫泽渊那看似平静的表面下,隐藏着一个巨大的、足以吞噬一切的漩涡。
而她和念儿,似乎已经被卷入了边缘。
“妈的…”她低骂一声,将揪烂的树叶扔在地上。
看来这十八年,想太太平平地混过去,是不可能了。
她得想想办法。
至少…得保住她儿子别被他爹那“伟大”的无情道给一起献祭了!
至于莫泽渊…
她瞥了一眼暖亭的方向。
哼!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懒得管他!
……才怪。
沈林风黑着脸,开始认真思考,怎么才能把一个一心修“圣人道”的家伙,从牺牲自我的歧路上拽回来一点。
哪怕…只是为了念儿能有个完整的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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