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希推开家门时,一股浓郁的肉香正从厨房飘出来。
他探头一看,外婆刘芳芳正系着蓝布围裙在灶台前忙碌,锅铲碰撞铁锅的“叮叮”声混着菜香,把屋子填得满满当当。
“外婆,好香啊!”
他换了鞋往厨房走,“今天做什么好吃的?”
说着便凑到水龙头下洗手,水珠顺着指尖滴在瓷砖上,又顺手拿起挂在墙上的围裙系好。
“我来搭把手。”
“回来啦!”
刘芳芳回头看了他一眼,手里的锅铲正翻炒着锅里的排骨,酱红色的汤汁裹着排骨咕嘟冒泡。
“给你做了红烧排骨,你从小就爱吃这个。”
她说话时,手腕用力想把排骨颠起来翻个面,可锅沿刚抬到一半,就有点吃力地往下沉,肩膀也跟着微微耸了耸——毕竟是上了年纪,从前利落的动作如今添了几分滞涩。
“我来吧!”
钱希赶紧上前,从外婆手里接过锅铲。
“您歇会儿,看我的。”
刘芳芳松了手,往后退了半步,看着孙子熟练地翻动排骨,眼里带着点欣慰。
“唉,老了老了,这点活儿都干不动了。想当年你外公在的时候,我颠锅能把菜抛得老高呢。”
钱希手上不停,笑着回:“哪是您老了,是我上次买的这锅太重,回头我换个轻便点的,保证您颠起来不费劲儿。”
“换啥换!”
刘芳芳嗔了他一句,用围裙擦了擦手。
“这锅炖肉香,不用换。你呀,就会哄我。”
嘴上这么说,眼角的皱纹却舒展开了。
“您去客厅坐着等,我这儿收尾就行。”
钱希把排骨盛进盘子里,又麻利地炒了个清炒时蔬,炖了肉汤,汤里飘着几粒枸杞,看着就暖乎乎的。
两人坐在餐桌前,钱希先给外婆盛了碗汤。
“对了外婆,今天我把那只花瓶拿去修补了,店里说能修。”
刘芳芳握着汤勺的手顿了顿,眼神暗了暗。
“那花瓶摔成那样,裂缝跟蜘蛛网似的,还能修好?”
那是她女儿生前最爱的花瓶,摔碎那天,她懊恼得直掉眼泪,夜里都睡不着。
“能修好,人家是专门干这个的,手艺好着呢。”
钱希夹了块炖得软烂的排骨放进外婆碗里。
“您放心,修好了跟原来差不多。”
刘芳芳眼里亮起一点光,急切地问。
“那……我能去看看吗?看看人家是怎么修的,也让我心里踏实点。”
钱希看着外婆期待的眼神,笑着点头。
“过两天就带您去。不过有条件——这两天您得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养足精神,不然我可不带你去。”
“没问题!”
刘芳芳立刻挺直了腰板,像个被允诺了糖果的孩子,夹起排骨咬了一大口。
“你看,我现在就好好吃饭!”
钱希看着外婆脸上重新有了神采,心里也松了口气。
或许一只花瓶修不好所有遗憾,但能让外婆多一分念想,多一分盼头,就够了。
吃完饭,钱希陪着刘芳芳在沙发上坐了会儿。
电视里放着咿咿呀呀的戏曲,刘芳芳看得有些出神,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沙发扶手上的纹路。
钱希知道刘芳芳是怕耽误他事——他刚把工作转到江城没多久,手头堆着不少要理顺的活儿,总念叨着让他别总陪着自己。
“你快去休息吧,别在这儿耗着了。”
果然,没一会儿刘芳芳就转头催他。
“我看会儿戏就去睡,不用你陪。”
钱希笑了笑,没动。
“不急,再陪您看会儿。”
目光落在外婆鬓角的白发上,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事。
外婆也拉着他的手,眼泪汪汪地说:“希希,你去上学,外婆没事,能撑住。”
可他铁了心要退学,他得去挣钱,得撑起这个家。那时候的他,心里像堵着一团火,根本静不下心来备战高考。
外婆见他态度坚决,最后也没再劝,只是默默地帮他收拾了行李,送他出门时,往他包里塞了一沓皱巴巴的零钱。
这些年,他在外面摸爬滚打,到现在有了点小成就。
刘芳芳都看在眼里,每次通电话,她总说“别太累”,却从不提自己夜里是不是又睡不着。
她能感觉到孙子身上的变化——从前那个爱闹爱笑的少年,如今话少了,肩膀却更宽了,眼里多了些她读不懂的沉郁,可对她的心思,却比从前更细了。
“外婆知道你不容易。”
刘芳芳忽然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掌心的温度有些凉。
“这些年,辛苦你了。”
钱希喉咙有点发紧,摇了摇头。
“不辛苦。您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刘芳芳看着他,眼里的心疼像水一样漫出来。
她不求钱希大富大贵,只盼着他能松快些,能像从前那样,眼里有光,心里有笑,别总把什么事都自己扛着。
“去吧,去休息。”
她又催了一遍,语气里带着点不容置疑的温柔。
“等会我也去休息了,过几天带我去看花瓶补的怎么样。”
钱希点点头,起身时帮外婆掖了掖盖在腿上的薄毯。
“那您看完戏就去睡,我先回房处理点事。”
看着他走进房间的背影,刘芳芳轻轻叹了口气,目光又落回电视上,可那些热闹的唱腔,却怎么也听不进心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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