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临河的茶馆用过简餐,外面的雨已经完全停了。
乌云散开,阳光重新探出头来,将湿漉漉的古街照耀得一片明亮,青石板路反射着金灿灿的光,屋檐滴落的水珠也如同断了线的珍珠,闪烁着剔透的光芒。
空气里弥漫着雨水洗净尘土后的清新,混合着河水、泥土和植物蒸腾起的特有气息。
两人沿着来时的路慢慢往回走。
雨后的古街,游人似乎又多了一些,但那份宁静的底蕴并未被打破。
阳光驱散了雨中的阴郁,却也带走了那份烟雨朦胧的独特意境,仿佛刚才那段泛舟雨中的时光,是一个梦境。
回到停车的地方,坐进车里,秦韵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一丝凉意。
虽然在茶馆里坐了许久,但旗袍的袖子和下摆,以及鬓角耳后的发丝,终究是被之前的细雨和河上的水汽濡湿了一些,贴在皮肤上,凉丝丝的。
她下意识地抬手,理了理耳边有些黏湿的碎发。
钱希启动车子,打开了空调暖风,温暖的空气缓缓吹出,驱散着车厢内的微凉湿气。
他侧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微湿的发梢和略显单薄的旗袍上停留了一瞬,没说什么,只是将暖风调大了一些,方向也稍稍偏向她那边。
车子平稳地驶离古街,返回山间的度假村。
路上,两人都有些沉默,似乎还沉浸在方才雨中共伞、舟中观景的氛围里,不愿轻易打破。
秦韵靠着椅背,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被雨水洗刷得格外翠绿的山景,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宁静和充盈。
到达他们居住的小院时,已是下午三四点钟。
山间的气温本就比山下低一些,雨后更是添了几分凉意。
推开院门,翠竹沙沙作响,带着水汽的凉风扑面而来,秦韵忍不住轻轻打了个寒颤。
这个小动作没有逃过钱希的眼睛。
他提着相机包跟在她身后进屋,反手关上门,将那一丝凉意隔绝在外。
“先去洗个热水澡,驱驱寒”
他的声音在相对安静的室内响起,“淋了雨,又坐了船,容易着凉”
秦韵确实觉得身上有些黏腻不适,点了点头,“好”
她回到自己的卧室,拿了换洗衣物,走进浴室。
温热的水流冲刷下来,瞬间驱散了肌肤上的凉意,也洗去了半日漫步的疲惫。
氤氲的水汽弥漫开来,带着沐浴乳的清新香气,让她彻底放松下来。
洗完澡,换上干净的纯棉家居服,柔软贴肤的质感带来无比的舒适和安心。
浴室里没有吹风机,她用毛巾擦拭头发不再滴水后,走出浴室。
客厅里,钱希也已经换下了那件微湿的亚麻衬衫,穿着一件白色的棉质t恤,看起来更加居家和随意。
他正站在开放式的小厨房区域,背对着她,似乎在忙碌着什么。
空气中飘散着一股辛辣而温暖的甜香。
听到她的脚步声,钱希转过身,手里端着一个白色的马克杯。
“正好,把这个喝了”,他将杯子递过来。
秦韵接过,杯壁温热,里面是深琥珀色的液体,几片姜丝沉在杯底,散发着浓郁的老姜和红糖混合的香气。
是姜茶。
她抬头看他,脸有些红扑扑的,“谢谢,你喝了吗?”
“锅里还有,我等会喝”
秦韵捧着温热的杯子,指尖传来的暖意似乎一直蔓延到了心里。
她小口地吹着气,然后喝了一口。
辛辣的姜味瞬间占据了味蕾,紧接着是红糖醇厚的甜,热流顺着食道滑下,胃里立刻暖烘烘的,连带着四肢百骸都仿佛舒展开来。
“谢谢”她又轻声说了一句。
钱希看着她小口喝姜茶的样子,像一只被顺了毛的猫,眼神温顺,脸颊被热气熏得泛着健康的红晕。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头发上。
他转身走向卧室,再回来时,手里拿着一个吹风机。
他插好电源后,朝着捧着杯子的秦韵说道。
“过来”
他朝她招招手,示意她坐到客厅中央的软榻上。
秦韵愣了一下,看着他手里的吹风机,瞬间明白了他要做什么。
心跳不由自主地漏跳了一拍,脸颊似乎比刚才更热了。
她踌躇了一下,还是依言走过去,捧着杯子,在软榻边沿坐下,转头对钱希说道。
“我……我自己来就好”
钱希却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
他动作自然地在她身后坐下,距离不远不近。
他先用轻轻用毛巾擦拭着头发,发丝间散发出沐浴后清新的花果香气。
秦韵有些不知所措,有些僵硬的扭动了几下,还是想说自己来。
“坐好,别动”
钱希的声音低沉,落在耳畔,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魔力。
紧接着,吹风机低沉嗡鸣的声音响起,却不是直接对着她的头发。
钱希用手试了试风力和温度,调整到暖而不烫的档位,然后才用手轻轻拢起她的一缕长发,让温暖的风流穿梭在发丝之间。
他的动作,出乎意料的……熟练而温柔。
手指穿梭在她浓密微凉的发间,时而用指腹轻轻按摩着她的头皮,时而用梳子小心地梳理开打结的发梢。
暖风跟随着他手指的移动,均匀地拂过每一寸潮湿,避免长时间对着某一处吹烫。
秦韵起初身体还有些僵硬,背脊挺得笔直,双手紧张地交握在身前。
但很快,他恰到好处的力度和那暖洋洋的风,就像带有神奇的魔力,让她紧绷的神经一点点松弛下来。
头皮被他按摩得十分舒适,暖意从发根蔓延开来,渗透到四肢百骸,驱散了最后一丝从外面带回来的寒气。
她不由自主地微微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这份被人细心呵护的温暖。
吹风机的噪音持续着,却并不让人觉得烦躁,反而像一种屏障,隔绝了外界,营造出一个只属于他们两人的、声音与触感交织的私密空间。
在这个空间里,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手指的每一次穿梭,每一次轻柔的拉扯,感受到他呼吸时带出的微弱气流拂过她敏感的耳后和脖颈。
这种感觉也太……令人沉溺。
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和暖流交织着,涌上她的心头,鼻尖微微发酸。
钱希沉默地做着这一切,目光落在她柔顺的长发和微微泛红的耳尖上。
她的头发很软,像上好的丝绸,握在手里有种凉滑的触感。
他小心翼翼地梳理,看着她从最初的僵硬到逐渐放松,甚至依赖地微微向后靠拢,他的眼神柔和,嘴角也微微上扬。
当最后一缕发丝也变得干爽蓬松时,钱希关掉了吹风机。
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那突如其来的寂静,反而让之前被噪音掩盖的感官变得更加敏锐。
秦韵甚至能听到自己有些过速的心跳声,和钱希平稳的呼吸声。
钱希的手指并没有立刻离开她的头发,而是顺势轻轻梳理着如同黑色绸缎般光滑的长发,动作轻柔。
秦韵不敢动弹。
她贪恋着这份温暖和安心,生怕一动,就会打破这如同泡沫般美好而易碎的瞬间。
忽然,她感觉到他的气息靠近。
很轻,很缓。
一个微凉而柔软的触感落在了她的发顶。
一触即分。
却像一道细微的电流,瞬间窜过秦韵的四肢百骸,让她整个人都僵住了,心脏仿佛在那一刻停止了跳动。
他……吻了她的头发吗?
这个认知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脸颊如同火烧般灼热起来。
几秒钟后,钱希若无其事地稍稍退开了一些距离,手指最后梳理了一下她的长发,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低声道。
“好了”
秦韵这才缓缓睁开眼睛,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颤抖着。
她不敢回头看他,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声,“……谢谢”
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带着明显的羞赧。
钱希看着她通红的耳根和低垂的、不敢与他对视的眼眸,唇角几不可察地勾起。
他站起身,将吹风机的线缆仔细收好。
秦韵不自觉地攥紧衣摆,侧头看着钱希。
钱希对着她笑了一下,温热的手掌落在了她的头顶,轻轻揉了揉。
“休息一下,或者想去院子里坐坐?晚点想吃什么?”
秦韵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狂乱的心跳,也强迫自己用尽量正常的声音回答。
“都……都可以”
她又想起钱希还没有喝姜茶,抬起头说道,“你也喝点姜茶吧”
钱希点了点头,“好”
起身捏了一下秦韵泛红的耳垂,转身走向厨房。
秦韵看着他的背影,拿起手里的姜茶,低头了一口,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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