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时间，在刻意维持的平静表象下悄然流逝。公寓里仿佛形成了一种无声的默契，两人都小心翼翼地避开直接谈论练习，却又在每一个眼神交汇和日常细节中，感知着那份约定的临近。
沈聿怀恢复了研究所和公寓两点一线的生活，只是待在书房的时间明显增多。温念初则投入到了“探路者”项目最后的后期制作中，偶尔会背着相机在苏黎世老城区漫步，试图捕捉一些烟火气息，为霍夫曼教授研究项目积累“积极感知”的视觉素材。
清晨，阳光再次透过百叶窗，将客厅映照得一片明亮温暖。与三天前不同的是，沈聿怀没有选择在茶几旁进行练习。他站在客厅通往小阳台的玻璃门前，那里阳光最好，视野开阔，能望见远处街道上逐渐苏醒的城市生机。
“今天在这里。”他陈述道，语气平稳，但温念初注意到，他今天穿的是一件质地更柔软的灰色羊绒衫，袖子依旧挽到小臂，似乎是想尽量减少衣物布料可能带来的额外刺激。
“好。”温念初深吸一口气，走到他面前。晨光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她甚至能看清他脸上细微的绒毛。
没有多余的言语，沈聿怀如同上次一样，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掌心向下，平稳地置于两人之间的空气中。阳光落在他冷白的手背上，几乎有些透明。
温念初看着那只手，三天前那触电般的感觉瞬间回溯，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她暗暗握了握拳，给自己打气，然后缓缓抬起自己的左手。
“这次，”沈聿怀在她指尖即将触碰到他时，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尝试……掌心相贴。”
Level 2：扩大接触面积。
温念初动作一顿，抬眼看他。他目光沉静，与她对视，仿佛在说：总要向前。
她点了点头，调整手势，将自己的左手掌心，缓缓向上，朝着他悬停的右手掌心贴合过去。
距离一点点缩短。
阳光在两只手的缝隙间流动。
当她的掌心即将完全贴合上他的那一刻，沈聿怀的身体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瞬，呼吸有明显的凝滞。温念初甚至能感觉到他手掌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她停下了动作，掌心与他保持着毫厘之距，抬头用眼神询问。
沈聿怀闭了闭眼，喉结滚动，再睁开时，眼底是强行压下的波澜。“继续。”他哑声说。
温念初不再犹豫，轻轻地将自己的掌心，完整地贴上了他的。
！！！
更大的接触面积，意味着更强烈的感官冲击。
沈聿怀的右手瞬间僵硬如铁，手臂肌肉贲张，额角几乎是立刻渗出了冷汗。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掌心的每一寸纹理，那微凉而柔软的触感，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整个手掌包裹。排斥感如同海啸般汹涌而来，带着令人作呕的眩晕，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理智。
他猛地别开了头，视线死死盯住阳台外的一株盆栽，下颌线绷得死紧，用尽全身的力气对抗着甩开她、冲去清洗的强烈本能。
温念初的感受同样震撼。掌心相贴的亲密感，远非指尖相触可比。她不仅能感觉到他的冰凉，还能感觉到他掌心因为极度克制而泌出的细微湿意，以及那之下，血脉偾张的、剧烈的脉搏跳动。一下，一下，如同擂鼓，重重敲在她的掌心，也敲在她的心上。
一种汹涌的、酸涩的心疼瞬间淹没了她。她几乎能透过相贴的皮肤，“听”到他内心那片正在承受狂风暴雨的世界。
她下意识地，极其轻微地，动了动自己的拇指，用指腹，非常非常轻地，蹭了蹭他僵硬的手掌边缘。
这是一个下意识的、带着安抚意味的小动作。
沈聿怀浑身剧烈地一颤，像是被微弱的电流击中。他猛地转回头，看向她，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以及……一丝被那轻柔触碰骤然抚慰到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松懈。
那细微的动作，像一根羽毛，轻轻拂过了他紧绷到极致的神经。
时间依旧在缓慢流逝。
这一次，沈聿怀没有闭上眼睛。他就这样看着她，看着她眼中清晰映出的自己的倒影，看着她因为担忧而微微蹙起的眉心，感受着掌心里那一点点试图传递过来的、笨拙的温暖。
排斥感依旧存在，痛苦并未减少分毫。
但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当预定的时间终于结束时，两人几乎同时撤回了手。
沈聿怀迅速将手背到身后，紧紧攥住，脸色苍白如纸，呼吸急促，比上一次更加狼狈。
温念初也捂着自己的左手掌心，那里仿佛还烙印着他手掌的形状和温度，滚烫，且带着他挣扎的余韵。
沉默在晨光中弥漫。
过了好一会儿，沈聿怀才勉强平复了呼吸，他看向温念初，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你刚才……为什么动？”
温念初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他问的是那个蹭动拇指的小动作。她脸颊微热，低下头，小声道：“我……我不知道，就是……觉得你可能需要……”
她觉得他需要。
不是基于协议，不是基于治疗理论，仅仅是……基于她对他的感知。
沈聿怀深深地看着她，看着她泛红的耳根和那副做错了事般的模样。胸腔里那股翻涌的、混合着痛苦与某种陌生暖流的情绪，再次剧烈地冲撞起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转过身，走到茶几旁，拿起水杯，一口气喝掉了大半杯水。冰凉的液体似乎暂时浇灭了一些喉咙里的灼烧感。
温念初站在原地，有些无措。
忽然，她听到他背对着她，极轻地说了一句：
“下次……可以试试。”
温念初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他允许了？甚至……期待下次？
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驱散了清晨的微凉。那只被他紧紧攥在身后、曾经与她掌心相贴的手，仿佛也不再那么冰冷。
三日之约已过，第二次练习在更强烈的风暴中结束，但风暴眼里，似乎透进了一缕前所未有的微光。
下一集预告：
掌心相贴的冲击远超指尖，沈聿怀需要更长时间恢复。温念初那个无意间的小动作，在他心中激起了怎样的涟漪？霍夫曼教授的研究项目有了新进展，邀请温念初参与一组更具挑战性的感知实验。这会对她的恢复和两人的关系产生什么影响？敬请期待第104集：《第104集：涟漪渐扩，无声默契初养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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