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五的手刚碰到木笼栏杆,就僵住了。李校尉的身体在囚笼里晃了晃,脖颈以不自然的角度歪着,袖口露出的手腕早已冰凉僵硬。
昨夜在山涧磨刀时,他还幻想过劈开囚笼的瞬间,能看到李校尉挺直的脊梁,此刻却只摸到片透骨的冷。
“死了?” 卖菜王婆的哭喊声撕破了欢呼,她扑到笼边想抓住那只垂落的手,却被冰冷的铁栏弹开,“将军怎么会……”
张五的指节捏得发白,碎神刀在掌心微微震颤。
他终于明白曹德海为何如此笃定,这哪里是公开处刑,分明是场早就搭好的祭奠,用忠臣的尸骨做诱饵,钓他这条莽夫上钩。
“哈哈哈!”
曹德海被家丁扶着站稳,撕破的蟒纹袍下露出的中衣沾着泥污,却笑得比哭还难听,“张五啊张五,你以为救得了谁?这老东西在边关就被咱家的人割了舌头,临死前还对着京城的方向磕头呢!”
他突然凑近被百姓按在地上的黑甲兵,玉扳指戳着那兵卒的太阳穴:“告诉这位好汉,李校尉死的时候,眼珠是不是被乌鸦啄了?”
兵卒吓得涕泪横流,话都说不囫囵:“是…… 是被挂在城楼三天…… 鸟雀啄得……”
“住口!” 张五的声音像淬了冰,刀身突然嗡鸣着竖起,刀刃映出李校尉歪斜的脖颈,“李将军镇守边关七年,护着三千里河山,你这种躲在宫里的阉贼懂什么!”
“懂什么?” 曹德海突然尖声狂笑,兰花指戳向天空,“咱家懂的是,这天下除了皇上,咱家想杀谁就杀谁!好官?坏官?在咱家眼里,都不如这根玉扳指金贵!”
他摘下扳指往地上一摔,翡翠在青砖上迸出裂纹,“你以为那书童的血书能送到御前?早在驿站就被咱家烧了!”
这话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张五心口。他望着囚笼里李校尉圆睁的双眼,突然想起山顶白眉老人的话,想起那些被血泡烂的 “杀心”。
可此刻喉咙里的腥甜压不住,碎神刀在掌心烫得像团火。
“张五哥,别冲动!” 纱灵灵扑过来想拽他的胳膊,却被他周身的气场弹开,蓝布裙在风里抖得像片惊惶的叶子。
曹德海还在尖叫:“他临死前还求咱家放过他妻儿!你说可笑不可笑?一个镇守边关的将军,到头来还得看咱家脸色……”
“啊 !——————”
张五的吼声震得刑场石板发颤。没人看清他是如何拔刀的,只听见碎神刀划破空气的锐响,像道突然裂开的雷。
离他最近的七个黑甲兵还没举盾,就捂着脖颈栽倒,血柱从腔子里喷起三尺高,溅在木笼上,染红了李校尉冰冷的脸。
“杀!给咱家杀了他!” 曹德海躲在家丁身后尖叫,却发现五百精锐像被割的麦子,成片成片地往下倒。
张五的身影在甲胄丛中穿梭,刀光织成的血网里,没人能撑过一个照面。有个老兵想举矛刺他后心,刚抬起胳膊就被劈成两半,矛杆上的红缨混着内脏挂在槐树枝上。
武行者抄起地上的囚笼栏杆,木杆横扫间打翻十几个兵卒:“张五!留几个活口!”
张五像是没听见。他的刀劈开第三百个咽喉时,刀刃已经卷了口,却依旧带着风声。
百姓们吓得缩在刑场边缘,看着那道浴血的身影,突然想起传说中碎神刀的来历 —— 那是用三十七个奸臣的骨头熔铸的,饮血越多,刀魂越烈。
最后一个黑甲兵的惨叫戛然而止时,刑场突然安静得能听见血珠滴落的声音。
五百具尸体在青砖上堆成小山,血浆汇成的溪流正往低洼处淌,映着曹德海惨白如纸的脸。
张五一步步走向瘫在地上的曹德海,碎神刀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响。
刀身的血珠滴落在曹德海的绣花靴上,他突然像疯了似的磕头,玉扳指的碎片扎进掌心也浑然不觉:“好汉饶命!咱家给你钱!给你官做!”
张五没说话,弯腰捡起地上的鞭子 ,那是前夜抽打李校尉妻子的刑具,鞭梢还沾着褐色的血痂。他攥着鞭柄的手青筋暴起,指缝里不断渗出血珠,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李将军说过,鞭是用来策马的,不是用来打人的。” 张五的声音比刀还冷,鞭子突然扬起,带着破空的锐响抽在曹德海脸上。
“啊!” 曹德海的惨叫声里混着骨头碎裂的脆响,半边脸颊瞬间塌陷,牙齿混着血沫喷出来。
“但是打你这个畜生,应该无所谓吧。” 鞭子又落下去,抽烂了曹德海的肩膀。
“他说……” 张五的声音突然哽咽,鞭子却抽得更狠,“他说等打退了鞑子,就带着妻儿回乡下种麦子……”
鞭梢沾着皮肉划过青砖,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曹德海的哀嚎渐渐变成呜咽,最后只剩嗬嗬的出气声。
他的蟒纹袍早已被抽成破布条,白花花的皮肉外翻着,像块被践踏的烂肉。
张五的手停在半空,鞭子尖滴着血。他看着地上那滩模糊的血肉,突然想起山顶的白眉老人,想起那句 “杀心太重会烧了自己”。
可掌心的碎神刀还在发烫,李校尉冰冷的脸在血雾里若隐若现,他突然把鞭子往地上一扔,转身走向木笼。
“将军,咱们回家了。”
张五的手指轻轻合上李校尉圆睁的双眼,动作温柔得不像刚杀了五百人的凶神。
阳光突然从乌云里钻出来,照在他染血的脸上,一半是泪,一半是血。
这时,圣驾的马车迅速疾驰到了刑场门口,身后是乌泱泱的侍卫大军,一眼看不到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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