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山脚下的溪水总带着股松针的清苦。
张五正在烤知了吃。
张五蹲在青石板上翻动树枝,串在细竹条上的知了正滋滋冒油,金黄的外壳烤得酥脆,香气顺着水流飘出老远,连石缝里的螃蟹都探出螯钳,像是被这人间烟火勾动了馋虫。
“火候快到了。” 纱灵灵坐在溪边的光滑卵石上,手里编着只草蚱蜢,草叶在她指间翻飞,转眼就有了灵动的模样。
阳光穿过她的发隙落在水面,碎成满溪的金鳞,她抬头时,鬓角的绒毛沾着细小的水珠,像沾了晨露的野菊。
张五往火堆里添了截干松枝,火苗腾起的瞬间,映得他手腕上的疤痕格外清晰 ,那是练炎雷杀招时留下的印记,如今淡成了浅粉色,倒像是枚别致的胎记。
他捏起只烤好的知了,吹了吹热气递过去:“尝尝?小时候在灵山常这么吃。”
纱灵灵咬了小口,酥脆的壳在齿间碎裂,带着点草木的清香。她刚要说话,却被张五按住肩膀。
他侧耳听着溪对岸的树林,碎神刀虽在腰间,周身的灵气却已如绷紧的弓弦 ,方才那阵树叶的响动,绝不是山风刮过那么简单。
“谁在那儿?” 张五的声音穿过溪水,惊起几只停在芦苇上的蜻蜓。
树林里静了片刻,只有松鼠蹿过枝桠的轻响。
纱灵灵悄悄握住他的衣角,草蚱蜢从指间滑落,掉进溪水里打着旋漂远。
张五正要起身,一棵老槐树后突然探出个脑袋,梳着双丫髻的姑娘抱着棵松树发抖,蓝布裙上还沾着苍耳。
“师…… 师兄,” 姑娘的声音细得像蚊蚋,手里的竹篮 “哐当” 掉在地上,里面的野果滚了满地,“我不是故意偷看的……”
张五认出她腰间的灵山玉佩,那是白鹿给新入门弟子的信物。他松开按在刀柄上的手,拾起颗滚到脚边的山楂:“你是白鹿师父新收的弟子?”
姑娘这才敢走出树林,小步挪到溪边,双丫髻上的红绳随着脚步晃动。
她抬起头时,张五才发现这姑娘生得极俊,眉眼像初春的柳叶,只是脸颊红得能滴出血来,盯着他的眼神里藏着怯意,又带着点藏不住的欢喜。
“弟子孔莉,三个月前刚拜入师门。” 她福了福身,裙摆扫过沾满露水的青草,“常听白鹿师父说,师兄是灵山百年难遇的奇才……”
话没说完就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孔莉慌忙捂住嘴,耳根红得快要烧起来。纱灵灵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溪水映着她弯起的眉眼,比岸边的野花还要明媚。张五无奈地摇摇头,将剩下的烤知了装进荷叶包:“你也是来采野果的?”
“是…… 也不是。” 孔莉绞着衣角,眼睛偷偷瞟着他手腕的疤痕,“我听小也说师兄在这儿,就......就想来看看…… 师兄练的炎雷杀招,真能劈开崖壁吗?”
张五刚要答话,却见孔莉突然往前迈了半步,鼓足勇气似的仰起脸:“师兄,我今年刚满十八,白鹿师父说我资质不算差……”
她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我、我喜欢师兄很久了!”
溪水仿佛都在这声告白里停住了流动。孔莉的双丫髻微微发抖,却倔强地瞪着眼睛,像是在等待宣判的小兽。
纱灵灵脸上的笑意僵住了,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裙角,溪水漫过她的脚背,凉得让人心头发紧。
张五看着孔莉泛红的眼眶,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揽住纱灵灵的腰,将她带进怀里。
纱灵灵的身体僵了僵,随即放松下来,侧脸贴在他沾着烟火气的衣襟上,能听见他沉稳的心跳。
张五的手掌轻轻按在她的发顶,动作温柔得不像能使出炎雷杀招的人:“孔师妹,多谢你厚爱。”
“但我心里早就有人了。” 张五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就是她。”
纱灵灵的耳朵突然红了,往他怀里缩了缩,指尖悄悄勾住他的衣角。
溪水哗啦啦地流着,像是在替她应和。
“对、对不起……” 小师妹慌忙捡起地上的竹篮,野果滚落时也顾不上捡,转身就往树林里跑,双丫髻上的红绳在风里晃成道模糊的影子,“我不该来的……”
脚步声很快消失在密林深处,只有片飘落的槐树叶慢悠悠地打着旋,落在溪水里跟着草蚱蜢漂远。张五松开环着纱灵灵的手,却被她反手抓住手腕。
“你刚才……” 纱灵灵的声音带着点害羞,眼睛亮得像落满了星光。
张五捏了捏她的掌心,那里还带着草叶的潮气。他弯腰捡起荷叶包,往她手里塞了只烤知了:“再不吃就凉了。”
转身时,耳根却悄悄红了 , 方才那番话,其实在心里盘桓了许久,今日借着孔莉的告白说出来,倒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纱灵灵咬着知了笑,阳光照在她脸上,连汗珠都闪着甜。张五望着溪对岸的树林,仿佛还能看见那个落荒而逃的身影,突然觉得这灵山的风,好像比往常更暖了些。
溪水潺潺地流着,载着烤知了的香气,也载着两颗悄悄靠近的心,往山深处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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