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云驾雾的速度比张五预想中更快。
当蘑菇城的灯火缩成模糊光点时，他已闯入蛮夷之地的边界。空气里的甜香被浓重的血腥气取代，连月光都像是被染过，泛着诡异的紫黑色。
下方的森林早已枯死，扭曲的枝干如鬼爪般伸向天空，树洞里隐约可见白骨闪烁，那是被魔气侵蚀后的生灵残骸。
碎神刀的红光变得极不稳定，刀身剧烈震颤，像是在预警某种极致的危险。
张五握紧刀柄，掌心的仙纹烫得惊人，与纱灵灵通过同心咒传来的灵力相撞，激起阵阵刺痛 —— 这是距离危险过近时的警示。他低头看向腰间的玉佩，两半玉饰正发出急促的嗡鸣，灵山山门的图案被黑气笼罩，几乎要看不清原本的纹路。
“快到了。” 张五低声自语，目光穿透前方翻滚的黑雾。
那片浓如墨汁的云层比从蘑菇城望见时更加庞大，仿佛整个天空都塌陷下来，边缘处不时有细小的闪电劈落，照亮云层下蠕动的黑影 —— 那是被黑风魔神奴役的妖魔，数量多到望不到尽头。
就在他准备穿过黑雾的刹那，前方的云层突然静止了。那些奔腾的黑气像是被冻结，连最细微的流动都消失不见。张五的心跳骤然停滞，一股难以言喻的威压从云层深处传来，如同无形的巨手扼住他的喉咙，让他连呼吸都变得艰难。体内的炎雷之力像是遇到了克星，瞬间萎靡下去，只有纱灵灵的护身咒还在顽强地闪烁着淡绿光晕。
“人类的小虫子，倒是敢来送死。”
低沉的声音从云层深处响起，不似人声，更像无数块巨石在摩擦。每个字都带着冰碴般的寒意，穿透张五的耳膜，直刺识海。他感觉自己的魂魄都在颤抖，那些被碎神刀收纳的幽魂之力在此刻躁动不安，像是要挣脱刀身的束缚，逃离这片被魔神掌控的天地。
黑雾开始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的黑气层层剥离，露出后面更深沉的黑暗。
张五的瞳孔猛地收缩，他看见无数张痛苦的脸在黑气中沉浮，那是万魂幡中被炼化的冤魂，他们的哀嚎汇聚成风，吹动着黑风魔神的衣袍 ， 那是件由黑雾织成的长袍，边缘处缠绕着凝固的血珠，每颗血珠里都锁着个挣扎的灵魂。
然后，那张脸缓缓探了出来。
先是高耸的眉骨，在黑雾中投下三角形的阴影，棱角锋利得像是用万年玄铁雕琢而成。接着是挺直的鼻梁，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能看见下面跳动的黑红色血管，那是被怨气浸染的血液在流动
。当金色的竖瞳露出时，张五感觉自己的意识都要被吸进去 —— 那瞳孔比他见过的任何事物都要庞大，里面翻涌着黑色的风暴，风暴中心是无数个破碎的世界，每个碎片里都在上演着屠戮与毁灭。
“黑风魔神……” 张五的声音有些颤抖。
碎神刀的红光在此刻黯淡到了极点，刀身映出的不再是他的身影，而是无数个被撕碎的修仙者，那些人穿着灵山的道袍，面容痛苦而绝望。
黑风魔神的唇线微微勾起，那是个没有任何温度的笑容。他的嘴唇很薄，边缘泛着青黑色，像是涂了剧毒的刀锋。当他开口时，张五才发现那些唇纹根本不是纹路，而是无数细小的黑蛇在蠕动，每条蛇的眼睛都是金色的竖瞳，正死死盯着他这个闯入者。
“碎神刀的传人？” 黑风魔神的目光落在张五手中的刀上，金色竖瞳里闪过一丝嘲弄，“灵山的老东西倒是会选，找了个六级的废物来送命。” 他说话时，嘴角的黑蛇突然抬起头，吐出分叉的舌头，空气中顿时弥漫开腐肉般的恶臭。
张五感觉自己的灵力彻底被冻结了。六级大仙的力量在这股威压面前如同婴孩的拳头，连最基础的腾云术都快要维持不住。他脚下的云团正在消散，露出下面深不见底的魔渊，渊底传来无数妖魔的嘶吼，像是在等待他坠落的瞬间一拥而上。
“怎么不说话了？” 黑风魔神的脸又探出几分，这次张五看清了他皮肤下的纹路 。
那是与黑妖精相似的妖纹，却更加繁复，如同蛛网般覆盖整个脸颊，纹路里流动的黑气比万魂幡的怨气更加纯粹，“你以为突破六级就能挑战本座？当年灵山掌门手持完整的碎神刀，也只在本座手下走了三招。”
他的指尖轻轻抬起，黑雾中立刻有无数冤魂汇聚成一只巨手，朝着张五抓来。那只手的指甲是用白骨打磨而成，每个指节都套着骷髅环，环上的牙齿还在咯咯作响。
张五下意识地挥刀格挡，碎神刀的红光与巨手相撞，竟只激起微弱的涟漪，刀身反而被震得脱手飞出，插在不远处的云团上。
“就这点力气？” 黑风魔神的笑声震得云层翻滚，金色竖瞳里的风暴愈发狂暴，“难怪那老东西不敢自己来，派个娃娃送死，倒是省了本座不少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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