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米尔的叹息在空旷破败的神殿中回荡,带着穿越万古的疲惫。他深陷的眼眸凝视着埃德里克,那目光仿佛穿透了时间,看到了无数逝去的岁月与鲜血。
“你要对抗的,并非某个具体的存在,甚至不是‘虚空’本身。”卡米尔的声音干涩而缓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历史的尘埃中艰难挖掘而出,“你要对抗的,是一场早已注定的……‘收割’。”
“收割?”埃德里克眉头微蹙,这个词让他联想到了圣城洛兰特那如同灵魂农场的景象。
“没错,收割。”卡米尔抬起枯瘦的手指,指向神殿穹顶那些裂缝中透下的微弱天光,“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这个宇宙,在那些‘收割者’眼中,不过是一片成熟的庄稼。而虚空……只是他们用来催熟、并最终进行收割的工具。”
巴恩和艾伦屏住了呼吸,这个真相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骇人听闻。就连被封印的莉莉丝,眼中也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
“乌拉诺斯大人,以及上古时代那些辉煌的天使文明,”卡米尔的声音带着无尽的追忆与哀伤,“我们并非这个宇宙的原生种族。我们来自星空深处,是上一次‘收割’中,极少数的……逃亡者。”
逃亡者!
这个词如同惊雷,在埃德里克心中炸响。他一直以为上古天使是这个世界古老神话的一部分,却没想到他们竟是来自遥远星域的难民!
“我们的故乡,一个远比这里繁荣、强大的文明,在收割来临之时,同样经历了信仰的扭曲、内部的背叛,以及最终的……毁灭。”卡米尔的眼中浮现出痛苦的神色,“乌拉诺斯大人,是当时最强大的守护者之一,他带领着我们最后一批族人,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才突破了收割者的封锁,找到了这个尚未被标记的、年轻的宇宙,这个被我们视为‘希望摇篮’的世界。”
“我们隐藏了踪迹,融入了这个世界的规则,试图在这里重建家园,并小心翼翼地抹去一切可能引来收割者的痕迹。我们成为了这个世界神话传说的一部分,守护着这里的生灵,希望他们能避开我们曾经遭遇的命运。”
“但是……”卡米尔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刻骨的恨意,“祂们还是找到了我们。叛徒,无论在哪个时代,哪个世界,总是存在的。”
“是教廷背后的……”埃德里克沉声问道。
“不,不完全是。”卡米尔摇了摇头,“教廷,不过是后来被腐蚀、被利用的工具。最初的叛徒,就隐藏在我们天使内部。他们恐惧逃亡的生活,他们认为抵抗是徒劳的,他们……主动向收割者献上了这个世界的坐标,换取苟延残喘,甚至妄图获得力量,成为新的‘收割者’。”
“圣殒纪元……”埃德里克喃喃道,他终于明白了那场导致天使文明覆灭的内战真相。
“那是一场悲壮而绝望的战争。”卡米尔闭上了眼睛,仿佛不愿回忆那惨烈的画面,“乌拉诺斯大人带领着忠诚的部下,与叛徒以及叛徒引来的、初步渗透的收割者力量——也就是你们所称的‘虚空’——血战。我们失败了……绝大多数同胞战死,乌拉诺斯大人也遭受重创,最终只能选择自我封印,将最后的本源藏匿起来,等待真正的继承者出现,延续希望的火种。”
“而我,”卡米尔睁开眼,看着祭坛下方,“奉命在此守护大人的遗骸,以及……他留下的,关于如何对抗收割的真正关键。”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埃德里克,带着无比的郑重:“继承者,你体内的逆光传承,并非简单的力量继承。它是钥匙,是定位器,也是……最后的警报系统。当逆光的力量在这个世界完全苏醒并达到一定程度时,不仅会引来虚空的疯狂攻击,也会……向遥远的收割者,发送出这个世界‘果实即将成熟’的最终信号。”
埃德里克心中巨震!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虚空势力对他如此紧追不舍,不仅仅是因为威胁,更因为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坐标,一个宣告收割即将开始的信号!
“所以,我的觉醒,反而加速了这个世界的末日?”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是危机,也是唯一的机会。”卡米尔死死盯着他,“按照古老的预言,当逆光再现,收割的倒计时便将开始。但同样,这也是这个世界奋起反抗,挣脱命运枷锁的最后窗口。乌拉诺斯大人留下的,不仅仅是他自己的力量本源,还有我们从故乡带来的、关于收割者的情报,以及……一件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干扰甚至屏蔽‘收割信号’的远古遗物。”
他缓缓从祭坛上站起身,那枯槁的身躯此刻却仿佛蕴含着支撑天地的力量。他走向祭坛后方那片最深的阴影。
“来吧,继承者。是时候让你知晓一切,并做出你的选择了。是接受这份沉重无比的使命,带领这个世界在绝望中搏取一线生机;还是……就此离去,在最终的收割降临前,享受最后的宁静。”
卡米尔的身影没入阴影中,只有苍老而坚定的声音传来:
“选择权,在你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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