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和六年(183年),四月,即将春耕!
常山郡府,议事厅内。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太守冯循端坐主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郡都尉和郡丞分坐两侧,脸色各异。
那干瘦的郡丞终于忍不住了,他从座位上欠了欠身,捋着自己的山羊胡,声音压得极低,仿佛生怕被墙外的风听了去。
“府君,刘景此子,行事太过乖张!”
“他杀豪强,收流民,如今又筑高城,通水渠,在元氏县内声望之隆,怕是已经超过了朝廷,超过了您啊!”
他的眼中满是化不开的忧虑。
“如此得民心,又手握钱粮兵丁,这分明就是个土皇帝!”
“长此以往,此子必然尾大不掉,成为我常山郡的心腹大患!”
冯循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
他抬起眼皮,深邃的目光在郡丞身上扫过,看得对方心里直发毛。
良久,冯循才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上缴的钱粮,数目你也是看过的,足足比往年多了三倍不止。”
“自从他上任元氏县之后,他给的是真多呀!你说我能干涉他?”
“况且修渠固城,本就是造福一方,于国于民皆是功绩。”
“这对我们来说也是有好处的呀!”
“郡里现在要是横插一脚,岂不是告诉天下人,我冯循容不下一个有功之臣?”
他摆了摆手,做出了决断。
“暂且观望。”
“我倒要看看,他刘景,到底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
元氏县,县衙后院。
府库的清点工作终于完成。
贾诩拿着账本,快步走进刘景的书房,脸色有些复杂。
“主公,账目出来了。”
他将账本递了过去。
“为了赶工期,从黄、李两家抄没的粮食,已经基本耗尽了。”
刘景接过账本,翻开看了看,神色平静。
这在他的意料之中。
十多万张嘴,吃了两个月,还要保证重体力劳工顿顿有肉汤,消耗不大才怪。
贾诩顿了顿,话锋一转,声音里透出一股掩饰不住的兴奋。
“但是!钱!我们还有的是钱!”
“刨去所有开销,府库里还剩下足足四千万钱!”
“那数十箱金银珠宝,更是分毫未动!”
刘景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果然,还是抄家来钱快,这感觉,真他娘的爽!
这么折腾,居然还剩下这么多。
再加上自己洛阳玲珑阁那边源源不断的进账,看来原本准备的私人小金库是用不上了。
贾诩躬身建议道:“主公,府库充盈,当务之急,是解决粮食问题。”
“属下建议,立刻派人去周围地高价购粮,有多少要多少!”
“只要能撑到秋收,等我们自己的粮食收上来,元氏县就再也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了!”
刘景合上账本,重重地拍在桌上。
“就按文和说的办!”
“钱,给我往死里花!粮食,给我往死里买!”
三日后。
元氏县衙前的广场上,人山人海,黑压压的一片,却又安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着广场中央高台上那堆积如山的崭新地契。
分田仪式,正式开始!
“张三家,水浇地二十亩!”
“李四家,上田十六亩!”
“王二麻子家,水浇地十二亩!”
县衙的官吏每念出一个名字,人群中就爆发出一阵压抑的惊呼。
被念到名字的百姓,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旁人的推搡下,才颤颤巍巍地走上高台。
刘景亲手将一份份盖着县衙大印的地契木渎,交到他们手中。
“老乡,这二十亩地,以后就是你家的了,好好干!”
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农,接过那地契木渎,浑浊的眼睛里瞬间涌出热泪。
他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刘景磕了一个响头。
“刘大人……您就是青天大老爷啊!”
他这一跪,仿佛推倒了多米诺骨牌。
广场上数万百姓,呼啦啦地跪倒了一大片。
“刘大人青天大老爷!”
“我等愿为刘大人效死!”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直冲云霄,震得人耳膜生疼。
刘景站在高台上,看着下方一张张因为激动而扭曲的脸。
听着那发自肺腑的呼喊,只觉得胸中一股豪气勃然而生。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才算真正地拥有了元氏,拥有了这十数万忠心耿耿的百姓!
分田结束,整个元氏县的田间地头,立刻被前所未有的热情所点燃。
百姓们拿着属于自己的地契,扛着锄头,牵着耕牛,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冲进了田地里。
新修的水渠,如同生命的脉络,将清澈的河水汩汩地引入每一寸干渴的土地。
欢笑声、吆喝声,在田野间此起彼伏。
刘景骑着马,巡视在田埂之上,看着这欣欣向荣的春耕景象,心中满是慰藉。
就在这时,一名府中丫鬟,提着裙角,气喘吁吁地从远处跑来,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狂喜。
“县尊大人!县尊大人!”
刘景勒住马,心中一动,有种莫名的预感。
丫鬟跑到跟前,因为跑得太急,话都说不利索了,一张脸涨得通红。
“大喜……大喜啊大人!”
“貂蝉夫人……夫人她……她有喜了!”
轰!
刘景只觉得脑子里像是炸开了一道惊雷。
所有的疲惫,所有的算计,在这一瞬间,全都烟消云散。
他几乎是从马背上跳了下来,一把抓住丫鬟的胳膊,声音都在发颤。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夫人有喜了!刚刚郎中来诊过脉,千真万确!”
刘景再也顾不上其他,翻身上马,用尽全力一夹马腹,朝着县衙后院狂奔而去。
卧房内,貂蝉正倚在床头,原本绝美的脸颊略显清瘦,却因为那份即将为人母的喜悦,而笼罩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刘景冲进门,看着她的模样,心中既是狂喜,又是无尽的怜惜与愧疚。
他快步走到床边,坐下,轻轻握住貂蝉的手,柔声说道:
“蝉儿,最近政务繁忙,是我疏忽了。”
“让你受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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