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行穿越那场蕴含太始邪力的风暴,又经历了与深海巨兽的搏杀,大胤船队已是伤痕累累。更麻烦的是,那片笼罩在黑沼群岛外围的扭曲力场,如同一个不断变幻的迷宫,不仅干扰方向,更隐隐牵扯着时空。韩霆手中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定澜珠的光芒也明灭不定,船队像无头苍蝇般在浓得化不开的灰雾中打转,有时明明朝着一个方向航行数个时辰,却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原点。
“不能再这样盲目闯下去了。”星澜调息完毕,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她看着周围粘稠如浆的雾气,语气凝重,“这力场不仅扭曲空间,还在缓慢侵蚀船体防护和生灵精气。必须找到薄弱点,或者……等。”
“等?”韩霆皱眉,这位沙场悍将更习惯于主动出击。
“等一个变数。”谢清晏开口了,她一直静立在船头,混沌之力如细密的蛛网般向外延伸,感知着力场的每一丝波动,“这力场并非完美无瑕,其能量流转有周期性的起伏。强行撕裂消耗太大,且必会惊动玄玑真人。我们需要在它最弱的瞬间,找到那条隐藏的‘路’。”
她指尖一缕微不可察的混沌之气探入雾中,如同水滴入海,没有激起太大波澜,却让她捕捉到了力场内部一丝极其隐晦的、与太始污秽之力截然不同的气息——那是一缕微弱、悲伤,却带着古老生命韵律的波动。
“左前方三十里,有岛屿。力场在那里……有缺口。”谢清晏指向一个方向,“先去那里休整,再做打算。”
遵循着她的指引,船队小心翼翼地在迷雾中穿行,果然在半个时辰后,冲破了一片相对稀薄的雾墙,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孤悬于墨蓝色海水中的岛屿出现在眼前。岛屿不大,植被却异常茂密苍翠,与周围死寂的黑沼群岛格格不入,岛屿周边的海水也清澈许多,那扰人的扭曲感在这里减弱了大半。
船队不敢贸然靠近,派出小艇探查,确认岛上并无危险后,才选择了一处避风的港湾停泊。将士们终于得以踏上坚实的土地,修补船只,治疗伤员,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谢清晏、星澜和韩霆在几名亲卫的护卫下,沿着岛屿边缘巡视。岛上异常安静,只有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和风吹过古老树林的呜咽。
“这岛……有古怪。”星澜蹲下身,手指拂过沙滩上一些奇特的、仿佛泪珠形状的晶莹石子,“这些石头蕴含着一丝微弱的水灵之气,非常纯净,与蓬莱洲的灵玉有些相似,但气息更古老、更悲伤。”
就在这时,一阵若有若无的歌声,随风飘来。那歌声空灵婉转,使用的是一种无人能懂的语言,旋律却凄美动人,仿佛在诉说着千年的哀愁与等待。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礁石群后,隐约有身影晃动。韩霆立刻示意亲卫戒备。
然而,从礁石后走出的,并非敌人,而是一个……人?他上半身似人,面容俊美却带着异域风情,皮肤白皙近乎透明,耳后有着鳃状的纹路,下半身却并非双腿,而是一条覆盖着银色鳞片的鱼尾。他手中握着一枚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珍珠,警惕地看着谢清晏一行人。
“鲛人?!”星澜低呼一声,眼中闪过讶异,“古籍记载,东海有鲛人,水居如鱼,泣泪成珠。没想到竟在此地得见。”
那鲛人似乎听懂了“鲛人”二字,他看了看星澜身上与海水共鸣的灵气,又看向谢清晏,目光在她身上那萦绕的混沌气息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他犹豫了一下,用生硬却清晰的大胤官话说道:“你……你们身上,有‘混沌’的气息,还有……蓬莱的灵气。你们不是‘污秽之主’的信徒?”
“污秽之主?”谢清晏捕捉到这个关键词,“你指的是在黑沼群岛布阵的那个存在?”
鲛人眼中立刻涌现出刻骨的仇恨:“是!就是他们!他们亵渎圣地,扭曲海域,用邪恶的阵法抽取海洋的生命力,囚禁我的族人,逼迫我们为他们寻找‘神陨之泪’!”他举起手中那枚发光的珍珠,“这就是他们想要的东西之一。”
“神陨之泪?圣地?”星澜追问,“能详细告诉我们吗?我们此行,正是为了阻止那个阵法和它背后的存在。”
鲛人打量着他们,似乎在判断真假。最终,他指向岛屿中心那座最高的山峰,声音低沉而悲伤:“那里,就是‘神陨之地’的入口之一。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一位执掌生命与创造的古神,在此地与‘永恒’的意志化身发生了惨烈的神战,最终陨落。祂最后的不甘与悲伤,化作了这片海域最初的生机,也凝结成了散落各处的‘神陨之泪’,蕴含着祂残存的神性与创造之力。”
他顿了顿,眼中悲意更浓:“我们鲛人一族,世代守护着这片圣地入口和散落的神陨之泪,视其为生命之源。但那些污秽之徒,他们想用神陨之泪中纯粹的生命与创造之力,作为引子,去污染和撕裂更深层的‘归墟之眼’,完成他们的‘堕天之门’!他们抓走了我的妹妹和许多族人,逼迫我们潜入深海险境寻找泪珠……”
谢清晏与星澜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通天之路的起点,神陨之地,古神之战……这些线索串联起来,指向了一个更加古老而悲壮的真相。太始欲行的,不仅是开启通道,更是要玷污与之对立的本源。
“我们需要进入神陨之地。”谢清晏看着鲛人,语气坚定,“这不仅是为了阻止阵法,也可能关系到救出你的族人。”
鲛人,他自称“澜”,在权衡之后,选择了相信这些身上带着混沌与纯净灵气的外来者。“入口被古老的禁制封印,需要特定的时机和钥匙才能开启。下一次开启,就在明晚月圆之时。而钥匙……就是足够数量的‘神陨之泪’。”他摊开手,掌心只有三颗泪珠形状的宝石,“我只有这些,远远不够。大部分……都被那些邪徒抢走了,或者散落在危险的深海沟壑。”
就在这时,谢清晏怀中那枚龙纹玉佩,以及她自身的混沌灵觉,都微微一颤。她猛地抬头望向黑沼群岛深处。就在刚才,一股强大而阴冷的意志扫过这片海域,虽然一闪而逝,却充满了审视与恶意。
“他察觉到了。”谢清晏轻声道,“虽然我们隐藏得很好,但力场的细微波动,还是引起了玄玑真人的注意。”
几乎同时,星澜手中的定澜珠剧烈闪烁起来,指向黑沼群岛中心的方向。“大阵的能量在加速汇聚!他们在加快进程!”
时间,变得更加紧迫了。
***
北疆,镇北关。
残破的关城内外,血腥气半月不散。李牧的铁骑终究是天下强军,在付出惨重代价后,终于与关内残军里应外合,稳住了防线,将北狄主力与那些难缠的“活尸”逼退至关外三十里,双方暂时陷入对峙。
帅帐之内,李牧面色铁青,看着手中一份密报,以及被亲兵押解进来的一名浑身颤抖的将领——镇北关副将,刘贲。正是他在城破之时,擅自带人撤往第二道防线,导致缺口未能及时堵住,且在他负责的防区内,“活尸”出现得最为频繁。
“刘贲!”李牧声音如同寒冰,“你贪生怕死,贻误战机,更与太始邪祟勾结,祸乱军心,该当何罪?!”
“大……大都护明鉴!末将……末将只是一时糊涂,绝未勾结邪祟啊!”刘贲面如土色,磕头如捣蒜。
“未勾结?”李牧冷哼一声,将一份从他营帐中搜出的、与朝中某位重臣往来的密信掷于地上,“那你这信中,向兵部侍郎张廷透露我军布防、辎重路线,又作何解释?!那张廷,早已被陛下与摄政王查出,乃是太始信徒安插在朝中的眼线之一!”
刘贲如遭雷击,瘫软在地。他本以为只是投靠了朝中靠山,却不知已深陷泥潭。
李牧目光锐利如刀,望向帝都方向。揪出一个兵部侍郎,只是开始。这盘根错节的太始势力,究竟在朝堂之上,蔓延到了何等高度?他心中隐隐不安,摄政王重伤未愈,皇帝年少,朝中……恐怕即将迎来更大的风浪。
***
帝都,皇宫,慈宁宫。
荣懿太后慢慢品着一盏血燕,听着心腹太监汇报着皇帝近日如何倚重苏玉绾,如何为了她屡次驳斥宗室老臣,甚至亲自过问苏玉绾的饮食起居。
“真是哀家的好皇儿。”太后放下茶盏,声音听不出喜怒,“先帝在时,便说此子重情,看来果真不假。只是这情……用在一个臣女身上,还是如此不知收敛,未免太不顾皇家体统,不顾朝堂平衡。”
她捻动佛珠的手指微微用力:“苏玉绾……凤凰血脉?兴业基金?呵,爬得越高,摔得越重。去,传信给齐王,就说哀家觉得,是时候该让陛下明白,什么是君,什么是臣,什么……是该有的规矩了。”
一场针对苏玉绾,实则是向皇帝与摄政王系权威发起挑战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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