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晚宴内场,衣香鬓影,流光溢彩。
洛梨挽着纪靳修,像一件最完美的奢侈品,恰到好处地悬挂在他身侧,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或艳羡、或探究、或嫉妒的目光。她脸上始终挂着无懈可击的甜蜜微笑,应对着上前寒暄的各路名流,言谈举止得体又不失亲昵,将一个陷入热恋、并以伴侣为荣的小女人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纪靳修则依旧是那副冰山模样,惜字如金,偶尔颔首,大部分时间由洛梨或一旁的陈默应对。但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气场,无形中为洛梨隔绝了许多不必要的打扰。他并未推开她的依偎,甚至在她与某位业界大佬交谈略显紧张时,会极其自然地轻拍一下她的手背,动作轻缓,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意味。
这细微的互动,再次落入无数人眼中,坐实了猜测。
晚宴流程过半,便是慈善拍卖。一件十九世纪的蓝宝石古董胸针被呈上展台,设计精巧,流光溢彩。
洛梨的目光下意识地被吸引,多看了几眼。倒不是多么想要,只是纯粹对美丽事物的欣赏。
然而,下一秒,她身旁的男人便举起了竞价牌。
没有询问,没有犹豫,仿佛只是拍下一件微不足道的小玩意。
几轮叫价后,场内已无人与他竞争。锤音落定,胸针归属纪靳修。
周围传来低低的惊叹和窃窃私语。纪靳修却眼皮都未抬一下,只对陈默低声交代了一句什么。
很快,那枚盛放在天鹅绒盒子里的蓝宝石胸针,便被侍者直接送到了洛梨面前。
洛梨微微一怔,随即脸上迅速泛起惊喜又羞涩的红晕,她接过盒子,仰头看向纪靳修,眼眸亮得惊人,声音又软又甜,足够让附近的人听清:“靳修……这太贵重了……谢谢你,我好喜欢!”
她甚至激动得轻轻抱了一下他的手臂,然后将宝贝似的盒子捧在胸前。
纪靳修垂眸看着她表演,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极淡地应了一声:“嗯,喜欢就好。”
内心却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她的反应……快得惊人,真挚得几乎毫无破绽。若非深知合约内容,他几乎都要相信她是真的为这份礼物欣喜若狂。
晚宴终于在一种微妙而沸腾的氛围中结束。
纪靳修携洛梨率先离场,黑色的宾利早已等候在外。记者们还想围堵,却被保镖和工作人员牢牢拦住。
车门关上,将外界的喧嚣与窥探彻底隔绝。
车内瞬间陷入一片低气压的寂静。
方才在红毯和内场那看似亲昵无间的氛围荡然无存,仿佛只是一场被抽离了声音的华丽默剧。
洛梨轻轻吁了口气,揉了揉因为保持完美笑容而有些发僵的脸颊。她将那个装着昂贵胸针的盒子随意地放在旁边的座位上,就像放下一件无关紧要的道具。
纪靳修靠在另一侧的车窗边,闭目养神,侧脸线条在窗外流动的光影下显得愈发冷硬疏离。他甚至没有多看那胸针一眼。
两人之间隔着宽敞的距离,空气里弥漫着高级皮革和纪靳修身上淡淡的、冷冽的木质香气,好闻,却拒人千里。
洛梨偷偷瞟了他一眼。这个男人,私下和公开场合,简直是割裂的两个人。不过,她也没指望真能立刻融化这座冰山。
车子平稳地行驶着,并非驶向洛梨的公寓。
洛梨忍不住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清悦,少了那份刻意的甜糯:“我们这是去哪?”
纪靳修并未睁眼,只是薄唇微启,吐出两个字:“吃饭。”
洛梨这才想起,晚宴上光顾着“演戏”和应酬,确实没吃什么东西。此刻松懈下来,胃里空得有些难受。
她没再多问。金主爸爸说了算。
车子最终驶入一处隐秘性极高的顶级会员制餐厅。专属电梯直达顶层包间,门口有侍者静立等候,见到纪靳修,恭敬躬身,无声地引他们入内。
包间环境极佳,视野开阔,装潢是低调的奢华。一张不算太大的餐桌摆在落地窗前,铺着雪白桌布,摆放着精致的银质餐具和水晶杯。柔和的灯光和舒缓的古典乐营造出静谧氛围。
侍者为洛梨拉开椅子,她优雅落座。纪靳修在她对面坐下。
穿着马甲打着领结的侍者递上菜单。纪靳修甚至没看,便报出了几道菜名,显然是这里的常客,且有固定偏好。他点的菜式精致,但偏清淡。
侍者然后看向洛梨。洛梨翻着菜单,看着那些花里胡哨的菜名,胃里的空虚感更强烈了。她现在只想吃点热乎的、能填饱肚子的东西。
“嗯……我要一份黑松露奶油蘑菇汤,一份惠灵顿牛排,五分熟,哦对了,餐前面包多给我一份,有点饿。”她点完,抬头对侍者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
侍者训练有素地记下,躬身退下。
包间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沉默。
令人窒息的沉默。
只有极其轻微的餐具碰撞声和窗外遥远城市传来的模糊噪音。
洛梨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她试图找点话题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那个……今天的晚宴还挺成功的哈?我看那些记者拍得挺起劲。”她努力让语气显得轻松。
纪靳修抬眸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没什么温度,只淡淡“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仿佛在说: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何必多说。
洛梨:“……”好吧。
她又尝试:“那枚胸针……”
“合约需要。”纪靳修打断她,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个数学公式,“纪家的未婚妻,理应拥有与之匹配的待遇。你收着即可。”
洛梨所有的话都被堵了回去。行吧,金主爸爸壕无人性,且公事公办。
她识趣地闭上了嘴,低头默默玩着餐巾布的边缘。
餐点很快送了上来。
纪靳修用餐的姿态极其优雅,动作精准得像是用尺子量过,切牛排时几乎不发出声音,咀嚼无声,喝汤无声。整个用餐过程,安静得像一部默片。他显然严格遵守着“食不言”的准则。
洛梨饿得前胸贴后背,看着自己面前香气扑鼻的惠灵顿牛排,忍不住拿起刀叉。她吃饭其实不算粗鲁,但也绝达不到纪靳修那种近乎苛刻的礼仪标准。酥皮切开时发出轻微的脆响,咀嚼时也能听到一点点细微的声音。
在这极致的安静里,她发出的每一点声音都似乎被放大了。
她感觉到对面投来的目光,虽然纪靳修什么都没说,但那无形的压力让她不由自主地也放轻了动作,变得拘谨起来。
这顿饭吃得……真累。比在晚宴上应酬还累。
她忍不住偷偷打量对面的男人。他坐姿笔挺,目不斜视,完全沉浸在用餐这件事本身,仿佛对面坐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家具。
洛梨心里那点小小的、恶作剧的念头又开始冒泡了。凭什么只有她一个人不自在?
她舀起一勺蘑菇汤,轻轻吹了吹,然后发出一点满足的、细微的叹息:“嗯~这汤真好喝。”
纪靳切牛排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洛梨仿佛毫无察觉,又切下一小块牛排送入口中,腮帮子微微鼓起,像只小仓鼠,她眨着眼,看向纪靳修,声音带着真诚的推荐:“纪先生,你的牛排看起来也很好吃的样子,不过我这个惠灵顿更香哦,外面的酥皮超级脆,你要不要尝尝看?”
她说着,甚至用叉子叉起一小块,隔着桌子,作势要递过去。动作自然又亲昵,仿佛这个举动天经地义。
纪靳修终于彻底停下了动作。他抬起眼,看向洛梨,目光深沉,带着一丝难以解读的意味。他看着那递到半空中的、沾着酱汁的牛肉,又看向她亮晶晶的、带着点小得意的眼睛。
空气凝固了几秒。
洛梨心里有点打鼓,是不是作过头了?
就在她准备讪讪地收回手时,纪靳修却忽然有了动作。
他并没有接过她的叉子,而是微微倾身,就着她的手,张口,将她叉子上那块牛肉吃了下去。
他的唇瓣不可避免地轻轻擦过了冰冷的银质叉尖。
动作快得让洛梨根本没反应过来。
他细嚼慢咽,然后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评价依旧言简意赅:“不错。”
洛梨举着空叉子,僵在原地,耳朵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红。
他他他……他怎么就吃了?!
纪靳修仿佛做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重新拿起自己的刀叉,语气平淡地提醒:“好好吃饭。”
洛梨像被按了暂停键又被突然启动,猛地收回手,低下头,胡乱地切着盘子里的牛排,心跳得有点乱套。
接下来的时间,洛梨彻底老实了,埋头苦吃,不敢再搞任何小动作。
纪靳修用餐速度比洛梨快,他吃完后,便放下刀叉,餐具摆放得整齐划一,然后拿起水杯慢饮,目光投向窗外的夜景,安静地等着她。
洛梨在他无声的注视下,压力倍增,赶紧加快速度吃完最后几口。
侍者进来撤走餐具,送上餐后甜点——一份精致的熔岩巧克力蛋糕和一份看起来就很清淡的水果拼盘。水果自然是给纪靳修的。
洛梨看着那流淌着浓郁巧克力酱的蛋糕,心情稍微好了点。她舀起一勺,温热甜美的滋味在口中化开,让她满足地眯起了眼,像只被顺毛的猫咪,下意识地发出一点含糊的、享受的哼唧声。
声音很轻,几乎微不可闻。
但纪靳修端着水杯的手,却几不可察地滞了一下。他转回头,目光落在她因为满足而微微泛红的脸上,那双总是带着算计或表演的眼睛此刻眯着,只剩下纯粹的、简单的愉悦。
他看了一眼,便迅速移开了视线,喉结微动,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
“吃完了吗?”他的声音比平时似乎低沉沙哑了些许,“吃完送你回去。”
“哦,好了。”洛梨放下勺子,擦擦嘴。虽然蛋糕很好吃,但她也不想在这个低气压的包间里多待了。
回去的车程依旧沉默。
直到车子停在洛梨公寓楼下,她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洛小姐。”纪靳修忽然开口。
洛梨动作一顿,回头看他:“嗯?”
车内光线昏暗,他的轮廓显得有些模糊,唯有那双眼睛,依旧深邃锐利。
“今天的表现,”他看着她,公事公办地评价,“整体合格。”
洛梨眨眨眼,等待下文。整体合格?那就是有不合格的地方咯?
果然,他继续道:“但私下场合,不必过度发挥。”
指的是她分享食物和点评汤好喝的事。
洛梨心里撇撇嘴,面上却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好的,纪先生,我明白了。以后会注意分寸的。”才怪。
她推开车门,下车前,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回身弯腰,对着车内的男人挥了挥手,声音再次染上那甜腻的、毫无破绽的糖霜:
“晚安啦,未婚夫~谢谢你的晚餐和胸针哦!”
说完,不给他反应的时间,她直接关上车门,踩着高跟鞋,身姿摇曳地走进了公寓大堂。
车内,纪靳修看着她的背影消失,目光深沉。
前排驾驶座的陈默透过车内后视镜,小心翼翼地问:“纪总,回公司还是……”
纪靳修没有立刻回答。他微微抬手,指腹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自己的下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不属于他的温度,以及……黑松露和巧克力的甜腻气息。
他蹙了蹙眉。
“回公司。”
喜欢星光陷落:纪先生的专属小作精请大家收藏:(m.xunmishuwu.com)星光陷落:纪先生的专属小作精寻觅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