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的拍摄日程紧凑而充实。饰演林年,需要长时间沉浸在那种沉静、专注甚至略带压抑的状态里,对紫玉的精神消耗极大。
但每当收工回到剧组酒店,或者难得有一个短暂的休息日返回他们市区的家时,那份包裹全身的疲惫仿佛总能找到宣泄的出口。
终于到了傍晚,玄关处传来轻微的钥匙转动声。门打开,带着一身初夏微凉夜气和淡淡疲倦的紫玉弯下腰,正准备换鞋。
一双柔软的室内拖鞋已经整齐地摆放在他脚边,鞋头朝外,是他最喜欢的那双灰色绒面款。
紫玉微微一愣,抬起头。许宁正从客厅走来,身上穿着舒适的家居服,手里还拿着一本看到一半的财经杂志,似乎只是恰好路过。他神色如常,只是目光在紫玉略显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
“回来了?”许宁的声音低沉,在安静的玄关显得格外清晰。
“嗯。”紫玉低声应着,心里却像被细微的电流熨过,暖融融的。他换上拖鞋,习惯性地想将换下的鞋子踢到一边。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却先他一步,自然地拎起那双沾了些许尘土的板鞋,放进了旁边的鞋柜。动作流畅,仿佛做过千百遍。
紫玉看着许宁的背影,鼻尖忽然有点发酸。这些天在剧组,他是必须独当一面的演员林年,要专注,要吃苦,不能喊累。只有回到这里,回到这个人身边,他才可以重新变回那个会被细心照顾的“宝宝”。
他跟着许宁走进客厅,像个小尾巴。许宁在沙发上重新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紫玉安静地坐过去,身体微微倾斜,几乎要靠到许宁身上,却又保持着一点矜持的距离。
许宁没说什么,只是将手中的杂志放到一边,伸手,温热干燥的掌心轻轻覆上他的后颈,不轻不重地揉捏着那里紧绷的肌肉。
“今天顺利吗?”许宁问,指尖力道恰到好处。
“嗯…就是那场雨戏,拍了好多条,织机老是卡线…”紫玉闭上眼睛,像只被顺毛的猫,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点委屈的鼻音,身体也彻底放松下来,靠进了许宁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额头抵着他的肩膀。
许宁感受着怀里依赖的重量,手下按摩的动作没停,声音放缓了些:“李导要求严,是好事。磨出来的镜头才经得起看。”
“我知道…”紫玉闷闷地说,呼吸间全是许宁身上令人安心的清冽气息,“就是有点累。”
“累了就休息。”许宁另一只手环过他的腰,将他更紧地圈进怀里,下巴轻轻蹭了蹭他的发顶,“家里没事,想睡就睡。”
没有过多的安慰言语,只是坚实的拥抱和无声的支持,却比任何话语都更能抚慰紫玉疲惫的身心。他在许宁怀里蹭了蹭,贪婪地汲取着这份独属于他的安宁。
深夜,许宁处理完邮件从书房出来,发现卧室空着。他脚步顿了顿,转向厨房。
果然,冰箱门开着,里面透出的冷光勾勒出紫玉穿着宽大t恤和短裤的纤细身影。他正踮着脚,试图够放在最上层的一盒酸奶,嘴里还小声嘟囔着:“怎么放这么高…”
许宁无声地走过去,从他身后伸手,轻而易举地拿到了那盒酸奶,递到他面前。
紫玉吓了一跳,转过身,看到是许宁,松了口气,脸颊却微微泛红,像是做坏事被抓包的孩子:“我…我有点饿了。”
“晚上吃那么少,不饿才怪。”许宁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赞同。他看了眼那盒冰凉的酸奶,眉头微蹙,“太凉了,对胃不好。”
说着,他自然地接过酸奶放到一边,打开上面的橱柜,拿出一个小奶锅,又从冰箱里取出鲜牛奶倒进去,开小火慢慢加热。动作娴熟,仿佛这才是深夜厨房的正确打开方式。
紫玉靠在料理台边,看着许宁挺拔的背影在暖黄的厨房灯光下忙碌,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小声辩解:“我看剧本忘了时间嘛…”
许宁没回头,专注地看着锅里开始冒起小泡的牛奶:“剧本明天也能看。身体垮了,什么都白搭。” 他说话总是这样,关心也带着点教训的口吻,却又让人无法反驳。
牛奶热好了,许宁将它倒入马克杯,又撒了一小把紫玉喜欢的坚果麦片,递给他:“小心烫。”
紫玉捧着温热的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着,甜甜的奶香混合着麦片的谷物香气,从胃里一直暖到心里。他看着许宁靠在对面料理台上,双手环胸看着他喝,眼神在灯光下显得深邃而专注。
“哥,”紫玉忽然开口,眼睛亮晶晶的,“今天那场戏,李导夸我了,说我处理林年发现纹样被篡改时那个眼神,从不可置信到愤怒再到绝望,层次出来了。”
许宁唇角微微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嗯,听到了。”
“你听到了?”紫玉惊讶,当时许宁并不在场。
“副导演跟我提了一句。”许宁轻描淡写,但眼神里的赞许却明明白白,“继续努力。但别骄傲,难点还在后面。”
“知道啦!”紫玉用力点头,像得到老师表扬又被告诫不能自满的学生,心里却美滋滋的,喝牛奶的动作都变得雀跃起来。
这种亦师亦友亦是爱人的关系,让紫玉感到无比安心和充实。许宁总能在他需要时给予最实际的帮助和最专业的指点,又能在他松懈时及时提醒,严格却从不吝啬鼓励。
休息日的早晨,阳光透过纱帘,在卧室地板上投下柔和的光斑。
紫玉先醒来,发现自己像只八爪鱼一样紧紧缠着身边的许宁,脑袋还枕着他的胳膊。许宁似乎还没醒,呼吸平稳悠长,冷硬的侧脸在晨光中显得柔和了许多。
紫玉悄悄抬起一点头,看着许宁近在咫尺的睡颜,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薄唇抿成一条好看的线。他看得有些出神,忍不住伸出指尖,极轻极轻地碰了碰许宁高挺的鼻梁。
许宁的睫毛颤了颤,没有睁眼,却准确无误地抓住了他作乱的手指,握在掌心,声音带着刚醒时的沙哑磁性:“醒了就闹人?”
紫玉像被抓包一样,想缩回手,却被握得更紧。他红着脸,小声嘟囔:“没有…就看看你。”
许宁缓缓睁开眼,深邃的眸子里没有一丝刚睡醒的迷茫,只有清醒的温柔和一丝戏谑:“看够了?”
紫玉被他看得脸颊发烫,鸵鸟似的想把脸埋进枕头里,却被许宁先一步揽住腰,带进了怀里。清晨的体温透过薄薄的睡衣传递,带着令人心悸的热度。
“再睡会儿。”许宁的声音贴着他的耳廓,温热的气息拂过,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手臂却收得更紧,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紫玉乖乖不动了,安心地窝在这个令人窒息的怀抱里,感受着对方沉稳的心跳和温热的体温。所有的安全感与依恋,在这个晨光熹微的静谧时刻,化为一种无需言说的本能,紧密地缠绕着彼此。
阳光慢慢移动,室内安静得只剩下彼此交融的呼吸声。无需更多言语,家的缱绻与爱意的无声流淌,已充盈了每一个角落。对于紫玉而言,无论外面是风雨还是彩虹,这里永远是他最安心、最温暖的归处,而许宁,就是他全部的倚仗和温柔的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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