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临拿出那叠粗糙的黄符纸和那碟干涸的朱砂块,又倒了点清水,慢慢研磨。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淡淡的矿物腥气。
“这是最基础的‘驱散符’,对游魂级别的灵体有一定威慑和驱赶效果,能让你争取到几秒钟逃跑时间。
”陆临铺开一张符纸,拿起那支秃头毛笔,蘸饱了朱砂。
他的神情变得专注,手腕悬停,呼吸平稳。下一秒,笔走龙蛇,动作流畅而精准,一道复杂而蕴含着特殊韵律的符文几乎是一气呵成地出现在符纸上!
笔画之间隐隐有微光流转,最后一笔落下时,整张符纸似乎都微微亮了一下,然后光芒内敛,变得普通起来。
“哇……”程晓阳看得目瞪口呆,觉得学长这一刻帅炸了!
“看清楚笔顺和结构了吗?”陆临放下笔。
程晓阳老实摇头:“太快了……没看清……”
陆临似乎早有预料,又慢速画了一遍,一边画一边讲解要点:“起笔要稳,注入一丝意念……转折要干脆……这里要圆融……收笔要利落……”
程晓阳看得眼花缭乱,只觉得那符文歪歪扭扭,比医学院的解剖图还难懂。
“好了,你试试。”陆临把笔递给他,又推给他一张新的符纸。
程晓阳紧张地接过笔,手都在抖。他学着陆临的样子,深吸一口气,努力回想刚才的笔画,然后下笔——
毛笔尖一碰到纸,就因为他的手抖,落下了一个巨大的、不成形的红点。
程晓阳:“……”
陆临:“……重来。”
第二张。程晓阳努力想画直,结果画出来的线条跟蚯蚓爬过一样,弯弯曲曲,还因为用力过猛,把纸都戳破了。
第三张。他试图画那个圆润的转折,结果画成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土豆。
第四张。笔顺完全错误,看起来像个被拆散的零件。
第五张……第六张……
桌上很快就堆起了一叠鬼画符。有的像抽象派大师的杰作,有的像小孩的涂鸦,有的因为朱砂太浓晕开一大片,有的因为手抖画出了纸外……
陆临的脸色随着废纸的增加越来越黑。
程晓阳急得满头大汗,越急越画不好。
最后,他憋着一股劲,决定拿出当年高考冲刺的毅力,一定要画成功一张!
他凝神静气(自以为),手腕用力(过度),然后猛地一笔下去!
刺啦——!
因为用力过猛,笔尖直接划破了符纸,多余的朱砂甩了出来,正好溅了几滴到旁边陆临那件深色外套的袖口上!
鲜红的朱砂在深色布料上格外显眼。
程晓阳:“!!!”
陆临:“…………”
空气死一般寂静。
程晓阳手里的毛笔“啪嗒”一声掉在桌上。
陆临缓缓地、缓缓地抬起手,看着自己袖口上那几点刺眼的红,额角的青筋再次欢快地蹦跶起来。
“……对、对不起学长!我我我给你洗!”程晓阳声音带上了哭腔。
“不用了。”陆临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平静,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极致宁静,“朱砂……洗不掉。”
他放下袖子,遮住了那几点红,仿佛遮住了自己即将爆发的火山。
他看着桌上那堆惨不忍睹的废符,又看了看吓得快缩进桌子底下的程晓阳。
“第二课……结束。”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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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临已经不想拿出任何实物教具了。
他怕剩下的家当今天全交代在这里。
“鬼打墙和低级幻象,核心在于干扰你的感知和心智。”
他尽量用最简洁的语言说明,
“破解的关键在于稳定心神,寻找‘不和谐’的破绽。常用方法有:集中精神默念清心咒、咬舌尖利用痛感刺激、用自身阳气最盛的血(通常是中指血)点眉心、或者寻找现实世界中不可能存在的逻辑错误……”
程晓阳听得一愣一愣的。
“现在,假设你陷入了幻象,看到我变成了一个青面獠牙的鬼怪要扑过来咬你,你会怎么做?”陆临提问。
程晓阳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打了个冷颤,然后认真思考:“嗯……先看看学长你有没有脚?鬼好像没脚?”
陆临:“……如果是高级幻象,会模拟出脚。”
程晓阳:“那……咬舌尖?会不会很疼?”
陆临:“疼就对了。”
程晓阳:“或者用中指血点眉心?”
陆临:“……那是最后的手段。而且你确定你能准确找到中指并且咬破吗?”他对此深表怀疑。
程晓阳想了想,突然灵光一现:“啊!我知道了!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只有真学长才知道的问题!”
陆临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程晓阳一脸机智:“比如……学长你内裤什么颜色!”
陆临:“……”
程晓阳:“真的学长肯定知道!幻象变出来的肯定答不上来!”
陆临的表情像是生吞了一只苍蝇。他忍了又忍,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幻象可以直接读取你浅层记忆里的信息来模拟回答。或者干脆不回答直接攻击你。”
程晓阳:“……哦。” 他的机智小火花熄灭了。
“算了,”陆临彻底放弃了,
“你就记住最基本的一点:无论看到什么,感觉到什么,跑!大声喊!制造噪音!尽量往阳气重、人多、有光的地方跑!剩下的……听天由命吧。”
这第三课,开始得突然,结束得潦草。
——————
陆临看着眼前这个
——感知训练毁了两件法器、画符训练毁了一叠符纸并给他的外套留下了永久印记、理论训练提出了“内裤颜色验证法”的“高徒”,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心力交瘁。
他花了半个小时,损失惨重,似乎什么都没教会。
不,还是教会了一点。
比如:程晓阳的破坏力没有上限。
比如:自己当初同意他靠近就是一个巨大的、灾难性的错误。
程晓阳也垂头丧气,感觉自己笨得无可救药,辜负了学长的(被迫)教导。
“今天到此为止。”陆临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他挥了挥手,连教训他的力气都没有了,“把你制造的垃圾收拾干净。然后,滚回去睡觉。”
程晓阳如蒙大赦,又有点愧疚,小声问:“学长……那……下次还教吗?”
陆临用一种“你在想屁吃”的眼神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在你学会控制你那该死的体质和破坏力之前,”他顿了顿,补充道,“以及,在我找到能防火防盗防程晓阳的教学材料之前——”
“免谈。”
程晓阳灰溜溜地、小心翼翼地收拾好桌上那堆鬼画符,又用抹布仔细擦干净桌上的朱砂痕迹(虽然没擦掉多少),然后一步三回头地、光着脚(他的拖鞋早就阵亡在后山了)挪出了事务所。
门在他身后轻轻关上。
陆临独自站在一片狼藉的桌前,看着袖口那几点洗不掉的朱砂,又看了看锁着报废法器的抽屉,久久无言。
他开始认真思考,要不要去庙里拜拜,去去晦气。
或者……干脆给自己买份高额意外保险,受益人写白无常的名字,免得自己哪天被这倒霉孩子直接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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