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晓阳捏着那个冰凉简陋的小木葫芦,像只受惊的兔子,一路心跳过速地逃回了宿舍。
奸商王老五最后那几句意有所指的话和那诡异的眼神,在他脑海里反复播放。
比任何恐怖片后遗症都来得强烈。
“味儿?”“老物件儿的腥气?”“大的麻烦?”
这些词组合在一起,像是一把冰冷的钥匙,试图打开一扇他根本不想面对的门。
再加上之前那个诡异的红色梦境,以及陆临学长那句莫名其妙的警告……
程晓阳感觉自己仿佛陷进了一张巨大的、无形的网里,越是挣扎,缠得越紧。
他瘫在椅子上,看着手里那个黑乎乎的小葫芦,心情复杂。
这玩意儿……真的能挡掉“小麻烦”吗?
怎么看都像是路边摊两块钱一个的批量货啊!
那奸商是不是又忽悠他?
可当时王老五那副讳莫如深、甚至带着点忌惮的样子,又不像是装的。
烦躁和不安像蚂蚁一样啃噬着程晓阳的神经。
他看了一眼时间,离晚上七点越来越近,想到要去事务所面对陆临,他更是坐立难安。
而与此同时,古玩街角落。
奸商王老五慢悠悠地收拾好他的破摊子,将那些“古董”一件件装入一个破旧的编织袋里。
他嘴里哼着荒腔走板的小调,心情似乎不错,虽然刚“亏”了一个小木葫芦,但似乎看到了更有趣的事情。
就在他拉上编织袋拉链,准备扛起来走人的时候,一只骨节分明、极其有力的手,轻轻按在了袋子上。
动作不快,甚至称得上随意。
但王老五拉扯编织袋的动作瞬间僵住,像是被施了定身术。
他脸上的轻松惬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一点点抬起头,看向手的主人。
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穿着简单黑色外套的年轻人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摊前。
对方神色冷峻,眉眼间带着一股疏离的锐气,正平静地看着他,那双眼睛深邃得像是能把人吸进去。
王老五混迹市井多年,练就了一身看人的本事。
只一眼,他就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和他平时忽悠的学生游客完全不同!
这人身上有种……让他脊背发凉的气场。
不是凶神恶煞,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冰冷的压迫感。
“呃……这位……先生?”王老五挤出一个职业性的、却有些发干的笑容,“收、收摊了,您要是想看点什么,明儿请早?”
陆临的目光甚至没扫那些“古董”一眼,只是看着王老五,开口,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
“刚才那个学生。程晓阳。他和你说了什么?你又跟他说了什么?”
王老五心里猛地一沉!果然是冲着那傻小子来的!
他眼珠下意识地想转,想编个谎话糊弄过去。
但就在他对上陆临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时,所有编好的瞎话瞬间卡在了喉咙里。
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在这个年轻人面前撒谎,后果会很严重。
“没、没说什么啊……”王老五干笑着,试图蒙混,
“他就是之前在我这买了个小玩意儿,觉得不满意,想来退钱,我跟他说规矩……”
“他手里拿的那个木葫芦,”陆临打断他,语气依旧平静,却精准地点破了关键,
“你给的。为什么给他?”
王老五的冷汗“唰”一下就下来了。这人都看见了?!他当时明明观察过四周没可疑人物的!
“那、那是我看他……呃,印堂发黑,最近可能有点小晦气,就、就做个顺水人情,送个小东西帮他挡挡……”王老五试图把话题往江湖骗术上引。
陆临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只有巴掌大小、看起来像是青铜材质的罗盘,但指针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中心一小块微微凹陷、光滑如镜的黑色石面。
陆临的手指在罗盘边缘某个不显眼的符文上轻轻一按。
那黑色石面毫无征兆地,泛起了一层极其微弱的、水波般的涟漪!
紧接着,石面上开始浮现出极其淡薄、几乎看不见的丝丝缕缕的……黑色雾气!
那些雾气扭曲着,仿佛拥有生命,正试图从罗盘中心弥漫开来,却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约束在石面之上!
王老五看到那罗盘和上面浮现的黑气,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像是看到了什么极端恐怖的东西!
“阴……阴晷残片?!你……你到底是……”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双腿开始发软。
这玩意儿可不是一般江湖术士能有的!
这是真正能探测、甚至禁锢阴秽之气的法器残件!
虽然残缺,但货真价实!
陆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将罗盘稍微靠近了王老五刚才塞给程晓阳那个小木葫芦原本存放的位置(摊子下面一个暗格)。
嗡——
罗盘中心那黑色石面上的涟漪骤然加剧!
浮现的黑气瞬间变得浓郁了数倍,甚至隐隐发出极其低沉的嗡鸣声!
那黑气翻滚着,竟然隐约凝聚成一个极其痛苦、扭曲的鬼脸形状。
虽然一闪即逝,但那恐怖的景象足以让普通人做三天噩梦!
王老五吓得“嗷”一嗓子,差点瘫坐在地上,手死死抓着编织袋才勉强站稳,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陆临面无表情地收回罗盘,手指再按,上面的异象瞬间消失,又变回了一个破旧的铜盘样子。
“现在,”陆临的目光重新落到面无人色的王老五身上,语气甚至称得上“礼貌”。
但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子砸在王老五的心尖上,
“可以告诉我,你在他身上,到底‘看’到了什么?以及,你为什么觉得,这个沾染了‘墓怨’的槐木符,能‘帮’得了他?”
王老五彻底崩溃了。
他那点江湖骗术和半吊子的观气本事,在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年轻人面前,简直如同儿戏!
人家不仅一眼看穿了他忽悠程晓阳的把戏,甚至连那木葫芦的老底都摸得一清二楚!
(那确实是他以前从某个不干净的古墓边缘捡来的边角料做的,自带阴怨之气,理论上以毒攻毒能吓跑更弱的小鬼,但实际效果随缘,主要图个心理安慰)
“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大师饶命!我就是个混口饭吃的!绝对没害人的心思啊!”王老五带着哭腔,竹筒倒豆子般全都交代了。
他把自己怎么觉得程晓阳“不对劲”、“身上缠着好几重晦气”、“一股子陈年老怨的腥味儿”。
以及最后那句关于“魂契血烙、世缚不消”的嘀咕,原原本本、一字不落地全都说了出来。
甚至把自己以前在哪儿瞎混、跟谁学的半吊子观气术、以及那木葫芦的真正来历都交代得清清楚楚,生怕漏掉一点细节让对方不满意。
陆临安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的光芒微微闪动,印证着他之前的某些猜测。
王老五说完,大气不敢出,像个等待判决的囚犯。
陆临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魂契血烙,世缚不消’……这句话,你从哪里听来的?”
“是……是我早年在一个西南那边逃荒来的老瞎子那里听来的醉话……”王老五赶紧回答,
“那老瞎子疯疯癫癫的,说是什么祖传的手艺快断了,念叨过几句,我当时就觉得邪乎,记下来了……真、真的就知道这么多!”
陆临盯着他看了片刻,似乎在判断他话的真伪。
最终,他点了点头。
“今天的事,忘掉。那个学生,以后离他远点。
”陆临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绝对的命令意味,“你那些‘以毒攻毒’的把戏,对他没用,只会惹来更大的麻烦。”
“是是是!一定一定!我保证再也不出现在他面前!我明天就换地方摆摊!”王老五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陆临不再多言,转身,身影很快消失在古玩街熙攘的人群中。
直到陆临走了很久,王老五还僵在原地,浑身被冷汗湿透,风吹过,冷得他直打哆嗦。他看着陆离消失的方向,又想起程晓阳那傻乎乎的样子,喃喃自语:
“妈的……还以为是个倒霉的肥羊……结果是个移动的火山口……旁边还跟着个活阎王……这世道,赚点钱太难了……”
他再也不敢多待,扛起编织袋,踉踉跄跄地跑了,仿佛生怕那活阎王去而复返。
而此刻的陆临,已经走到了古玩街的出口。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距离晚上七点还有一个多小时。
他的眼神变得愈发凝重。
王老五的话,虽然来自江湖传闻,却进一步佐证了他的判断。
程晓阳的问题,远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魂契……血烙……世缚……”
陆临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充满不祥意味的词语,目光投向远处渐渐沉落的夕阳。
今晚的“谈话”,必须问出点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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