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疑似高阶Rap战歌?】的提示还明晃晃地戳在手机屏幕上,江屿白捧着那块温润的“充电宝”石头,后脖颈的寒毛还没完全趴下,身后破殿门口的光线就猛地一暗!
一个高大、枯瘦、裹挟着滔天怒气和御书房檀香味的阴影,如同鬼魅般,堵死了唯一的出口!
“江!屿!白!”
周墨宣的声音不再是朝堂上那种强行押韵的破锣嗓,而是淬了冰、裹着砂砾、从牙缝里生生磨出来的嘶哑低吼,每一个字都带着要把他生吞活剥的恨意!“好!好得很!装病遁逃!擅闯禁地!亵渎宫闱!你还有什么是干不出来的?!”
江屿白吓得魂飞天外!手里的石头和手机差点一起扔出去!他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原地一个激灵蹦起来,也顾不上什么高阶Rap战歌了,手忙脚乱地把那张残破的乐谱纸胡乱一团,凭着本能就往怀里塞!
塞哪儿?!
官袍前襟?太明显!
袖袋?周老头眼神毒辣!
电光火石间,他脑子一抽,做出了一个让他日后恨不得剁手的决定——
他撩起官袍下摆,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把那团破纸狠狠塞进了…裤腰带里!紧贴着肚皮!
冰凉的、带着虫蛀碎屑的纸张紧贴着温热的皮肤,激得他浑身一哆嗦!
“周、周老!”江屿白转过身,脸上瞬间堆满了比哭还难看的谄笑,身体努力挡住身后墙角那个敞开的铜匣和满地的狼藉,“您…您怎么来了?这儿…这儿风大!灰多!您老金尊玉贵,可别…”
“闭嘴!”周墨宣一步踏进破殿,厚重的官靴踩在厚厚的积尘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噗嗤”声。他鹰隼般的目光如同探照灯,瞬间扫过江屿白脸上新鲜的刮痕、糊满灰尘的官袍、墙角那个诡异的铜匣,最后定格在江屿白那只还僵在裤腰带位置、没来得及完全放下的手上!
老头的瞳孔骤然收缩!
空气,瞬间凝固成了万年玄冰!
江屿白感觉周墨宣的眼神已经穿透了他的官袍,精准地钉在了他裤腰带里那团要命的破纸上!他后背瞬间被冷汗湿透!
完了!
被发现了!
私藏禁宫“高阶Rap战歌”…这罪名比“坟头蹦迪”还刺激!够他诛九族(如果他有的话)八百回了!
就在江屿白以为自己下一秒就会被周墨宣用眼神凌迟处死的时候——
“报——!!!!!”
一声凄厉到变调、带着血沫子味的嘶吼,如同平地惊雷,猛地撕裂了皇宫死寂的夜空!
那声音由远及近,速度快得惊人!带着一种天塌地陷般的绝望和恐慌!
“八百里加急!北狄犯边!八百里加急——!!!”
马蹄声!沉重的、如同擂鼓般的马蹄声,疯狂地敲击着宫道的金砖!由远及近,如同死亡的丧钟,瞬间盖过了冷宫所有的呜咽风声!
周墨宣浑身剧震!
他那双原本要将江屿白生吞活剥的眼睛,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代表着国难的嘶吼声攫住了!所有的愤怒、猜疑、杀意,都在这一刹那被更庞大、更恐怖的惊骇所取代!
他猛地扭头望向破殿门外,侧耳倾听,枯瘦的身体因为极度的震惊和紧张而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机会!
江屿白的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他趁着周老头注意力被那催命般的马蹄声引开的千钧一发之际,以这辈子最快的速度,一把抄起地上的铜匣盖子,“哐当”一声盖住匣子,又用脚胡乱把匣子往旁边倒塌的破家具堆里一踢!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超过两秒!
做完这一切,他立刻缩着脖子,鹌鹑状贴墙站好,努力降低存在感,心有余悸地捂着裤腰带的位置,感觉那团破纸像块烧红的烙铁。
周墨宣似乎根本没注意到他这些小动作。
那催命的马蹄声和嘶吼声,如同跗骨之蛆,紧紧追着报信者的脚步,一路狂飙,目标直指——
灯火通明、如同巨兽般蛰伏在黑夜中的紫宸殿!
*
紫宸殿内,气氛如同绷紧的弓弦。
赵衍已从御书房移驾至此,冕旒未摘,端坐龙椅,脸色在摇曳的烛火下晦暗不明。下方,被紧急召来的几位重臣,如兵部尚书李崇文、镇北将军王猛等人,个个脸色凝重,如临大敌。
殿门轰然洞开!
一个浑身浴血、盔甲歪斜、几乎成了血人的信使,连滚带爬地扑了进来!
“噗通!”
他重重摔在冰凉的金砖上,挣扎着想爬起来行礼,却因为力竭和伤痛,几次都没成功,只能半跪着,胸膛如同破风箱般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铁锈味。汗水、血水、泥污混合在一起,糊满了那张年轻却写满惊恐和疲惫的脸。
“陛…陛下!边关…八百里…加急!”信使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和破音。
赵衍猛地从龙椅上站起,珠帘剧烈晃动:“讲!”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信使深吸一口气,似乎想平复一下,但极度的恐惧和一路狂奔的透支,让他气息紊乱,脑子一片空白。他张了张嘴,刚要开口报告军情——
身体的本能,或者说,深深刻在谐律王朝官员骨子里的某种“仪式感”,在极度紧张和缺氧的状态下,不受控制地启动了!
他下意识地想按照规矩,把这份要命的军情,用最“庄重”、最“符合礼制”的押韵方式吼出来!
“报——!!!”信使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试图拔高调门,吼出个气势磅礴的开场。
然而,气没喘匀,调起高了!
破锣嗓子直接劈叉!
“北狄蛮子…太嚣张!”
第一句,憋出来了!虽然调子劈得差点当场断气,好歹押上了!
殿内众人:“……”
兵部尚书李崇文嘴角狠狠一抽。
镇北将军王猛眼珠子瞪得像铜铃。
赵衍扶在龙椅上的手,指节捏得发白。
信使自己也懵了一下,似乎被自己这劈叉的押韵开场震住了,一口气没接上来,卡住了!
他脸憋得紫红,眼珠子乱转,拼命想下句!
骑兵数万…破边墙!
烧杀抢掠…像豺狼!
对!就这样!快接上!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嘴巴张合,急得额头汗如雨下,眼看就要憋死在这金銮殿上!
满朝文武急得抓耳挠腮!
李崇文攥紧了笏板,恨不得冲上去替他喊。
王猛急得直跺脚,厚底官靴在金砖上踩得咚咚响,用口型无声地咆哮:快说啊!
一个年轻御史实在忍不住,压低嗓子,用气声疯狂提示:“…我军…我军如何?!”
这提示如同醍醐灌顶!
信使福至心灵,猛地吸进一口气,用尽洪荒之力,吼出了那句石破天惊的结尾:
“我军…呃…有点…慌!!!”
“噗——!”
死寂!
绝对的死寂!
然后,不知道是谁先憋不住,一声极其突兀、又极其响亮的喷笑,如同点燃了炸药桶的引信!
“噗嗤…咳咳!”
“噗…唔!”
紧接着,是此起彼伏、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的、被强行压抑却根本压不住的闷笑声和呛咳声!
文官们死死捂着嘴,肩膀疯狂耸动,官帽翅儿乱颤,笏板都快拿不稳了。
武将们虽然没笑出声,但一个个憋得脸红脖子粗,腮帮子鼓得像塞了俩核桃,眼神飘忽,就是不敢看龙椅方向。
整个紫宸殿,庄严的国难氛围瞬间崩塌,弥漫开一种荒诞至极的、令人窒息的滑稽感!
周墨宣是跟着那信使的脚步后脚冲进紫宸殿的。他刚站稳,还没来得及看清殿内情形,就听到了那句石破天惊的“我军…有点…慌!!!”
老头儿只觉得一股逆血直冲脑门!眼前金星乱冒!
史官的本能和那深入骨髓的韵律洁癖,让他瞬间忘记了北狄犯边的滔天巨祸,也忘了追杀江屿白的事!
他猛地踏前一步,花白胡子气得根根倒竖,手中的玉笏指向那个还半跪在地上、一脸茫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的信使,用尽毕生力气,发出了比在太庙时更加尖利、更加破音、更加石破天惊的怒吼:
“军国大事!押什么韵!直接说——!!!”
吼完,他自己先愣住了!
满殿的闷笑声也瞬间卡壳!
所有人都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硬地、难以置信地看向暴怒的周墨宣!
周老…他…
他自己!
破戒了!
他没押韵!
他直接吼出来了!
周墨宣自己也意识到了。他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捏着玉笏的手剧烈颤抖起来,嘴唇哆嗦着,看向龙椅方向的眼神充满了巨大的茫然和一种信仰崩塌般的无措。
完了。
为了呵斥一个押韵的信使…
他自己先破了太史公的金身!
赵衍站在龙椅上,冕旒垂下的珠帘遮住了他的表情。但所有人都清晰地看到,陛下扶在龙椅扶手上的那只手,因为用力过度,指关节已经泛起了青白色。
整个紫宸殿,陷入了一种比死寂更可怕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沉默。只有那信使粗重惊恐的喘息声,格外刺耳。
紫宸殿的惊天闹剧,如同长了翅膀,瞬间传遍了皇宫的每一个角落。
江屿白像只受惊的耗子,趁着周墨宣失魂落魄、无暇他顾的空档,一路连滚带爬逃回了自己那间位于皇宫最偏僻角落的值房。
反手插上门栓,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到地上,他才感觉自己捡回了一条命。
裤腰带里那团要命的破纸,此刻像块冰,硌得他肚皮生疼。他哆嗦着把它掏出来,小心翼翼地展开。
借着油灯昏黄的光,他看清了。
纸张枯黄残破,边缘被虫蛀得如同蕾丝,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孔洞。上面用极细的墨线勾勒着一些扭曲古怪、完全看不懂的音符和标记,间或夹杂着几个同样残缺不全、字形古奥的文字。
这玩意儿…是“高阶Rap战歌”?
江屿白嘴角抽了抽。
他掏出那块“祖宗板砖”。电量稳稳地停在【5%】,屏幕幽幽地亮着。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他调出相机功能,对准了那张破纸。
轻微的“滋滋”声响起,手机背面的微光扫描仪再次亮起淡绿色的光线,在残破的乐谱上缓缓移动。
屏幕上弹出提示:【目标残损严重…尝试韵律解析…】
进度条极其缓慢地向前蠕动。
1%…
3%…
5%…
江屿白紧张地盯着屏幕,连大气都不敢喘。
突然!
手机猛地发出一阵急促的、如同警报般的震动!
嗡!嗡!嗡!
屏幕上弹出刺目的红色警告框:
【能量不足!解析中断!请及时补充能源!】
电量显示瞬间从【5%】跳到了刺目的【4%】!
“卧槽!别啊!”江屿白急眼了,手忙脚乱地抓起那块温润的“充电宝”石头,紧紧贴住手机背面!
没反应!
屏幕依旧闪烁着红光!电量【4%】纹丝不动!
怎么回事?之前不是吸得挺欢吗?
江屿白急得满头大汗,把石头翻来覆去地在手机背面摩擦,像在擦一块打不着火的燧石。
“祖宗!吸啊!快吸啊!关键时刻别掉链子!”
依旧毫无反应!
手机背面的扫描光线不甘地闪烁了几下,彻底熄灭了。屏幕上的红色警告框和那可怜的【4%】电量,如同冰冷的嘲讽。
解析中断。
江屿白颓然地坐在地上,看着手里那块仿佛失去魔力的黑石头和那张依旧如同天书的残破乐谱,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就在这时——
值房那扇薄薄的木板门,突然被轻轻叩响了!
“叩…叩叩…”
声音很轻,带着点迟疑和小心翼翼。
江屿白吓得一激灵,差点把手里的石头和破纸一起扔出去!
周老头追杀来了?!
他连滚带爬地把乐谱塞回怀里(这次没塞裤腰带),石头藏进床底,手机揣好,这才蹑手蹑脚蹭到门边,压着嗓子,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谁…谁啊?”
门外沉默了片刻。
一个清泠泠的、带着点紧张和试探的女声,如同夜风拂过风铃,轻轻地飘了进来:
“江…江大人?是我…乐瑶。”
乐瑶?!
那个在太庙墙头摔下来、又在明律堂窗外憋笑被抓包的乐坊司小管事?
她来干嘛?!
江屿白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该不会是…周老头派来的探子?!
他屏住呼吸,手按在门栓上,犹豫着要不要开门。
门外的乐瑶似乎有些着急,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奇异的、难以言喻的韵律感,飞快地说了一句:
“江大人,方才紫宸殿…信使的战报…您听到了吗?那韵律…那节奏…似乎…有点问题?”
韵律?节奏?问题?
江屿白猛地一怔!
他脑子里瞬间闪过信使那劈叉的“北狄蛮子太嚣张!”,闪过满朝文武憋笑内伤的窘态,闪过周墨宣那石破天惊的“押什么韵!直接说!”,最后…定格在手机屏幕上那句【疑似高阶Rap战歌?】的提示!
一个匪夷所思、却又让他浑身发冷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猛地窜了上来!
难道…
北狄蛮子…
也懂押韵?!
而且…
专门卡着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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