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布莱克恩多停止了攻击。
它那庞大的黑色圆盘身躯悬浮在遗迹上空,中心狰狞的“眼眸”光芒黯淡下去,周身流转的紫色能量也像是被什么东西掐断了一样,迅速消退。它就那么静静地停在那里,仿佛一座突然失去动力的巨大机械造物,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只有遗迹周围被破坏的惨状,和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能量焦糊味,证明着刚才那场短暂的、却足够恐怖的袭击并非幻觉。
“目标……能量反应急剧下降!进入休眠状态?”三浦在指挥室里,看着屏幕上断崖式下跌的能量读数,语气充满了难以置信。
鸣神号绕着静止的布莱克恩多盘旋,城岛谨慎地保持着距离:“它不动了?怎么回事?”
岸田和地面部队趁机加快了救援速度,将被困的考古队员一个个从废墟和碎石中救出来,送上坚阵号。
而晓狼号内,本山拓看着传感器上传来的、关于布莱克恩多和整个遗迹能量流动的详细图谱,眉头紧锁。不是因为困惑,而是因为……图谱上的能量回路模式,与他记忆中某本泛黄笔记上的手绘图,有着惊人的相似!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通讯器说道:“队长,目标暂时进入休眠,可能与它和遗迹能量脉络的连接周期性波动有关。这为我们争取了时间。我请求立刻返回基地,调阅最高权限的古代文明数据库,并……我需要去一个地方。”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
藤宫队长看着屏幕上本山异常严肃的脸,又看了看那静止的庞然大物,沉吟片刻,批准了:“同意。城岛,鸣神号留在现场高空监视。岸田,完成救援后,坚阵号在安全距离外待命。本山,尽快找出对策。”
“明白。”
晓狼号率先调转方向,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回程的路上,本山一言不发。他没有先回UdF基地,而是驾驶晓狼号降落在了一个离基地不远、显得有些宁静甚至古朴的小城镇。这里是他长大的地方。
他熟门熟路地将战机停在镇外一处隐蔽的备用起降坪,没有惊动任何人,步行穿过安静的街道,来到一栋带着小院、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和式房屋前。这里是他爷爷生前居住,后来留给他们一家的老宅。父母因为工作常年在外,这里现在基本只有他偶尔回来。
推开略有些沉重的木门,院子里很干净,但透着一种久无人居的清冷。本山直接走向书房,那里存放着爷爷大部分的遗物。
书房里堆满了书,纸质的,大部分都泛黄了。空气里有股旧纸张和淡淡霉味混合的气息。本山目标明确地走到一个上了锁的旧木柜前,输入了只有他知道的密码——那是爷爷的生日结合星纪元开始的年份。
柜门打开,里面整齐地码放着一摞摞笔记本、手稿和一些模糊不清的老照片。本山小心翼翼地取出最上面、也是最厚的那本皮质封面笔记本,封面上用娟秀却有力的字迹写着:《星纪前文明考据与灾变猜想 - 本山一郎》。
本山一郎,他的爷爷。
他翻开笔记本,尘封的记忆随着熟悉的字迹和那些略显潦草却精准的手绘图,扑面而来。
他想起了小时候。
那时候,距离那场几乎让人类灭绝的“大灾变”过去并不久。世界刚刚从各种离奇的天灾、生物大规模死亡的噩梦中缓过一口气,人口锐减了三分之二,到处都是废墟和失去亲人的悲痛。幸存下来的人们,努力重建着家园,同时也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
而他的爷爷,本山一郎,一位原本受人尊敬的科研工作者,却在这个时候,提出了一套在旁人看来完全是“异想天开”甚至“不合时宜”的理论。爷爷认为,大灾变并非偶然,可能与地球上某些早已湮灭的、高度发达的史前文明有关。他执着地奔走于各种刚被发现的古代遗迹之间,收集着那些破碎的陶片、刻着无法解读符号的石板,试图从中找到答案。
“拓,你看这个纹路,”记忆里,爷爷总是戴着老花镜,在昏黄的台灯下,兴奋地指着手绘的图案对他说,“这能量回路的走向,和我们现代科技完全不同,但却蕴含着一种奇妙的协调感!还有这个符号,我在三个不同大陆的遗迹里都发现了类似的变体!这绝不是巧合!”
年幼的本山拓,趴在桌子旁,看着爷爷因为激动而发亮的眼睛,听着那些关于“预言”、“宇宙衰败”、“古老守护者”的故事,觉得又神奇又……有点害怕。因为外面的人,不是这么说的。
“听说了吗?本山家那个老头子,又魔怔了。”
“整天念叨什么古代文明,灾变预言,怕不是灾变的时候吓疯了?”
“离他们家人远点,小心被传染。”
“他那个小孙子,怕不是也跟着学傻了?”
流言蜚语像无形的刀子。虽然本山家原本家境殷实,父母也尽力保护着他,但那些孤立和指指点点的目光,还是透过缝隙,落在了年幼的本山拓身上。在学校,他被其他孩子疏远,被称为“疯子的孙子”。他一度也怀疑过,爷爷研究的这些东西,是不是真的只是痴人说梦?是不是真的……给家里带来了麻烦?
但他忘不了爷爷的眼神,那里面没有疯狂,只有对真相近乎固执的热情和探索未知的纯粹光芒。爷爷抚摸那些古老遗物时,就像在触摸活着的历史。这种热情,潜移默化地感染了他。
后来,爷爷在周围人的排斥和不理解中,郁郁而终。临终前,他把这本最重要的笔记交给了本山拓,握着他的手说:“拓,真相……往往藏在常理之外。不要被别人的眼光束缚……用你的眼睛,你的头脑,去确认……我们脚下的星球,远比我们想象的……要神秘……”
爷爷去世后,本山拓将那份对未知的好奇和对真相的执着深深埋藏在心底。他选择了科学分析的道路,进入了UdF,某种程度上,也是想用最严谨、最现代的科学方法,去验证爷爷那些看似“荒诞”的理论。他想知道,爷爷穷尽一生追寻的,到底是什么。
直到今天,直到他看到布莱克恩多,看到它与遗迹能量脉络那清晰的连接方式,看到它身上那些与爷爷笔记中“审判者”草图高度吻合的特征!
原来……爷爷说的,都是真的!
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过那样一个辉煌而强大的史前文明!他们早已观测到了宇宙的异变,预见到了未来的危机。根据笔记上记载他们拥有控制怪兽的强大技术,布莱克恩多,就是那个时代被他们击败并改造、用以应对危机的“守护者”之一!
爷爷不是疯子!他不是!
本山紧紧攥着手中的笔记本,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一种混合着激动、释然、还有对爷爷深深思念的情绪,在他胸腔里翻涌。
他走到书房的窗边,看着外面宁静的小镇。夕阳的余晖洒在屋顶上,一片祥和。但在这祥和之下,隐藏着星球古老而波澜壮阔的秘密。
他拿出通讯器,接通了UdF的内部线路。
“队长,我是本山。我找到了一些关键资料,关于那个遗迹和布莱克恩多。我需要立刻返回基地,与数据库进行交叉比对,制定应对方案。”
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坚定。
“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任何生命,因为无知和误解而牺牲。”
爷爷的意志,由他来继承。古老的谜题,由他来解开。而那头沉睡的圆盘生物,它的存在本身,就是通往那段失落历史的关键钥匙。他必须,也只能,由他来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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