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悄然洒入病房时卓凡刚睁开眼就看到四道视线齐刷刷地锁定自己。
那目光太过专注,仿佛要将他整个人看穿宛如盯着一件珍贵却易碎的瓷器。
良久,卓凡终于压制住心头的异样感声音微微颤抖地开口:“那个……西言叔叔,你们……怎么来了?”
话音刚落西言便第一个迈步上前,紧紧抓住卓凡的手腕,眉宇间满是忧虑:“我可怜的小儿子,你现在还疼吗?医生都说了些什么?会不会影响以后的生活……”
“西言叔叔,请您冷静些。”卓凡轻声打断了他的话,语气温柔却坚定,“我已经没事了。”
此时一直站在角落里的西琴斯忍不住低声提醒:“爸,您这样握着卓凡的手,他手腕的伤可是会加重的。”
西言猛地回过神慌忙松开手,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太着急了……”他的表情写满自责。
卓凡抬起眸子,神色复杂地注视着西言:“西言叔叔,你们是什么时候来的?”
西言正要回答,一旁的西琴斯适时插话,声音沉稳:“昨天不是你的生日吗?我们原本打算给你庆生,结果刚到公司就听说你受伤住院了。”
“至于具体到医院的时间,应该是四点半左右。”季总管补充道。
卓凡听罢,缓缓低下头,声音极轻,几乎听不见:“我竟然……真的没注意到周围来了这么多人……”
这时,西琴斯站在床边关切地问道:“你现在饿了吗?我们去买早点吧。”
卓凡重新抬起头,唇角勾起一抹淡笑:“不用麻烦了,我只是手腕受伤,又不是不能动,完全可以自己吃。”
西言立刻摆手制止:“不行!术后两天必须好好休养,还是让我们买来喂你吧。”
说完,他拉着西琴斯快步走出了病房。
“等等!西言叔叔!哥哥!”卓凡想阻止,可话还没出口,病房门已被关上了。
季总管站起身,拉开窗帘,金色的晨光倾泻而下为病房增添了一抹暖意。
他走到卓凡身旁倒了一杯水递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带着安抚:“小凡你现在是伤员就该享受这种照顾。况且老爷和大少爷是真心拿你当作家人看待。”
卓凡垂下眼帘,无奈地摇了摇头:“即便是如此,也不应该让他们做这些事啊,他们毕竟还是我的长辈……”
季总管顿了顿,神色忽然变得严肃起来:“趁他们不在,卓凡我有件事想问你。”
“季叔叔有什么话直说就好,不用跟我客气。”卓凡抬头看向他,目光平静。
然而不等卓凡把话说完,季总管已脱口而出:“你的父亲是卓世华?”
卓凡身子微微一僵,随后别过脸去,不愿作答。
两人相处多年,季总管自然了解卓凡这一反应背后的意义——他默认了。
“小凡昨晚你父亲来找你了。”季总管继续说道,语气中掺杂了一丝小心翼翼。
卓凡全身骤然一震,呼吸急促起来,嗓音低哑:“他找我能有什么好事?无非就是让我滚回去认错罢了。”
随着一句句吐露,那些被压抑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父亲冷峻的面容、命令般的口吻、将他当作提线木偶操控的日子全都挥之不去。
卓凡的脸色骤变,从最初的隐忍逐渐转为崩溃。
“可是我没错!”卓凡猛然提高声音,眼中闪动着愤怒与恐惧,“如果我不逃,我会疯掉!我会变成精神病!”
季总管震惊地睁大双眼,片刻之后他将卓凡揽入怀中,用力抱紧。
作为一位父亲他深刻理解为人父母的难处;但作为卓世华的同事和朋友,他也清楚卓世华是多么的偏执与苛刻。
那个人···那个男人···完美得令人心生寒意,那种无懈可击的姿态仿佛一柄双刃剑,既让人敬畏又让人压抑。
他对身边人有着一种近乎病态的掌控欲,如同蛛网中的蜘蛛将一切都牢牢禁锢在自己的领域内。
“小凡,我查过你的父亲,他确实很不容易。不过他的做法的确过分,换作任何人恐怕都难以承受。”季云禄语气温和却带着几分试探和怜惜。
“季叔叔……他不是我的父亲。”
卓凡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仿佛从深渊中传来,“我没有父亲。”
“你这是什么意思?”季云禄眉头微蹙,神情复杂。
卓凡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他轻轻推开了季云禄的怀抱,站直身体声音如刀锋般锐利:“我选择留在西家,甚至不惜透支自己的身体去承担那两份反噬并不仅仅是为了证明什么,而是为了亲手结束这一切。”
“但他是你的亲生父亲啊,你真的能下得了手吗?”
“这不劳您费心。”卓凡目光森然,语气淡漠,“还请您暂时不要把我的身世告诉西言叔叔。时候未到,等时机成熟我会亲自向他们说明一切。”
季云禄凝视着他,半晌才叹息道:“看来,你是想利用西家来对付他,倒是像极了我们那一代人的手段。”
卓凡没有回应,只是转身转移了话题:“对了,景天没跟你们一起过来吗?我现在这样确实无法自理,总麻烦你们也不合适。他去哪儿了?”
“景天?”季云禄摇了摇头,“昨天晚上我们也没见到他,还以为他一直陪在你身边。”
卓凡眼底掠过一丝阴霾,声音陡然冷了几分:“那家伙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医院的杂物室里,蔡景天缓缓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被牢牢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嘴上的布条已经松开,他低声咒骂了一句,“该死……我想起来了,我是被人暗算了。”
脑海中浮现出事发前的场景,他不禁皱起眉头,“也不知道卓凡大人怎么样了,有没有发现我不在他身边。”
“真是无趣,区区一根小麻绳就想捆住我?简直是笑话。”蔡景天轻哼一声,正准备发力挣断绳子时,外面忽然传来了西言的声音。
他眼珠一转,随即大声呼救。而此时西言和西琴斯正聊得热火朝天,听到了蔡景天那带着急切的喊声。
两人顺着声音找到杂货室的位置,西琴斯一脚踹开门,看着被绑得像个粽子似的蔡景天,忍不住嘲笑起来。
“喂,嘲笑嘲讽什么的还是等把我救出去再说吧!”蔡景天瞪了西琴斯一眼。
西琴斯忍住笑意,走上前解开绳子。蔡景天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腕,转身便直奔卓凡的病房。
推开病房门,蔡景天急切地喊道:“卓凡大人,你还好吗?”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卓凡那冷若冰霜的目光。
卓凡坐在床边,神情淡漠,语气冰冷:“嗯,你再来晚点,我都不知道早餐该怎么吃。”
蔡景天愣住了,眼前的卓凡——高冷、眼神空洞,与平日里温文儒雅的上司简直判若两人。
他犹豫着不敢靠近,更让他感到不安的是卓凡身旁并没有季云禄的身影。
卓凡伸出手命令道:“还站在那儿干什么?早餐给我。”
蔡景天咽了咽口水,迟疑片刻后仍然没有挪动脚步。
就在气氛凝滞之时西言匆匆赶到,蔡景天一把抢过西言手中的早餐递给卓凡。
卓凡接过却依旧冷声说道:“主人受伤,你却擅离职守,这个月的工资没了。”
“诶?卓凡大人,我明明是遭人暗算才……”蔡景天试图解释,却被卓凡直接打断:“哼,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用?既然无法胜任这份工作,那就办理离职吧。”
蔡景天瞳孔微缩,心中充满不可置信。他喃喃自语:“卓凡大人怎么突然变了个样子?难道昨晚没睡醒现在还在做梦?”他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疼痛清晰传来,但卓凡的表情依旧冰冷如霜。
带着试探性的语气问道:“卓凡大人,你为何突然像换了个人一样?”
卓凡冷漠地反问:“我不是一直如此吗?”
蔡景天揉了揉脸,低声嘀咕:“不对劲,一定是某种力量在作祟……”
“小凡,你该不会又被那股力量控制了吧?” 西言突然插话:
“控制?怎么回事?” 蔡景天深吸一口气。
西言笑着解释道:“当年小凡为了证明自己曾一度被多余的灵力蛊惑。那时候的他就像现在这般冷漠无情,只可惜你当时外出办事,没能见到这一幕罢了。”
“那怎样才能让卓凡大人恢复过来?”蔡景天追问。
西言无奈地摇了摇头:“其实不用太担心,这种状态过会儿就会恢复正常。
“既然你回来了,就好好照顾小凡吧,我们先走了。”
话音刚落,西言拉着西琴斯的手跑了出去,留下蔡景天独自面对卓凡。
蔡景天低声自语:“就当卓凡大人又进入反噬期和不应期同时发作的状态吧,我得想办法让他舒服些。”
随后蔡景天立马换一副笑脸,靠近卓凡道:“卓凡大人您还没有洗漱吧?应该先洗漱再去吃饭对身体更好哦。”
“别碰我!”卓凡厉声喝止,那一瞬间令蔡景天心头一颤。但很快,他回过神来,笑容愈加灿烂:“还真像当年第一次见到您时的样子呢。”接着补充道:“来嘛,卓凡大人虽然您失忆了,但我可以帮您快速回忆起我们之间最美好的时光。”
卓凡冷笑一声:“美好?和你在一起的回忆只有痛苦吧?”
“呃……卓凡大人,不要拆我的台啊。”蔡景天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比起这些,我不喜欢待在医院里,我要回去。”卓凡冷冷开口。
蔡景天连忙阻拦:“不行,您现在的状况不能出院。还是乖乖待在这里好了,我们还可以做一些别的事,比如下棋。”
听闻此言,卓凡冷静下来,点了点头。
洗漱完毕,换好衣服,吃过早餐后,蔡景天陪着卓凡开始下棋。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棋盘上,两人之间的氛围逐渐缓和,仿佛一切又回到了二人没有任何隔阂的日子。
卓世华的家中,空气中弥漫着难以言喻的沉重。
卓世华一手扶着墙壁,脸上写满了忧虑而季云禄站在他身后,眉宇间透出几分凝重。
“您是说,卓凡已经被星辰链鞭污染了吗?”
季云禄垂下眼帘声音低沉:“那孩子选择了两条不归路,一条通往黑暗另一条通向毁灭,并且坚持了这么多年……我想他应该早就被污染了。”
卓世华沉默片刻,缓缓开口:“按照继承规则卓凡本该继承我的一切——即便我舍弃了那东西,但我依旧是它的主人而他应该是下一个继承者……但……”
不等他说完,季云禄便接过了话头:“但你没想到在他十岁那年的祭奠上,他竟然继承了一件比你的力量危险千万倍的存在——星辰链鞭,对吧?”
卓世华转过身来微微点头,眼中带着复杂的情绪。
他知道自己的儿子,那个倔强的孩子不会听从他的安排回到身边。而星辰链鞭带来的反噬与污染,也只能由卓凡独自承受。他已经无法再帮到他了···
仿佛命运的轮回,父子俩的经历竟如此相似:他们的爱情、他们的痛苦、甚至他们所憎恨的人,都来自同一个姓氏,偏偏还是彼此最好的兄弟。
当年卓世华也曾险些被污染,幸运的是他最终挣脱了这宿命般的枷锁。
然而他的儿子却不同。为了证明自己,卓凡不惜以生命为代价毅然踏上了这两条毫无光明的道路。
卓凡和卓世华有着太多相似之处,唯一不同的是他已经超越了父亲——无论是实力还是所经历的痛苦,都远远胜过卓世华。
“另外,”季云禄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卓凡因为前天下午的考核住进了医院。你要去看看他吗?”
“嗯,要去。”卓世华毫不犹豫地应道:“不管他多不听话,他终究是我的儿子,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那你是不是也该告诉他事情的真相了?”季云禄的目光锐利地看着他。
“事情的……真相……?”卓世华嘴角勾起一丝苦笑,声音低不可闻:“等到那时……再说吧。我和西言的事,只能由我自己解决。”
医院病房里蔡景天趴在床边,剧烈地喘息着,额前凌乱的发丝沾着些许冷汗。
他低声喃喃:“终于睡着了……为什么在不正常的情况下卓凡大人的精力反倒更旺盛了呢?”
话音未落安小姐轻步走来,柔和的声音带着安抚的温度,“辛苦了。”
蔡景天抬起头,目光落在她腰间隐约露出的枪柄上眉头微皱,“说起来,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会随身带着一把枪?”
安医生淡然一笑,语气平静却透着几分肃穆:“我曾是一名武警,这把枪是我用生命换来的。”
蔡景天怔了一下,随即释然地点头,“难怪你的身手如此敏捷。”
安医生没有多言,只是轻轻拿起一旁的医疗器材转身准备离开。
临走前她回头瞥了一眼沉睡中的卓凡,神情复杂。
待她走远,蔡景天喃喃自语:“安医生……总觉得她对卓凡大人似乎有某种特别的感觉。哎呀,我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就在这时一道稳重的男声从病房外传来:“景天,卓凡前辈他还好吗?”
蔡景天闻声抬头,看到寅礼站在门口连忙招呼道:“是您啊,许医生,快进来坐。”
寅礼走到床边,目光落在卓凡平静的睡颜上感慨道:“我已经听说了。没想到卓凡前辈会保护飞凡少爷,我还以为他会在考核时公报私仇呢。”
蔡景天闻言不满地撇了撇嘴,“可别把我的上司想得那么阴险。卓凡大人可是个温柔又善良的人。”
“是啊,卓凡的确是个温柔又善良的孩子。”寅礼也缓缓开口,语气中透着深深的关切。
他的目光落在卓凡憔悴的脸上,眼中满是怜惜。
蔡景天忽然想起什么,转向寅礼脸上扬起一抹微笑,“对了,你的身体不要紧了吗?听卓凡大人说你已经被开除了。”
寅礼抓了抓头发随意地笑了笑,“我已经没事了,正打算出院呢。”
蔡景天叹了口气站起身来:“那我送你回去吧,不然让卓凡大人知道你来了而我不送你肯定又要挨骂。”
寅礼感激地点头:“那就辛苦景天了。”
两人一同离开病房。蔡景天将寅礼送到家后匆匆返回医院。
然而当他推开病房门的一瞬间,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医院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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