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墨一直在下坠,向着无底的黑暗中坠落。
一只头生犄角、口吐硫磺火焰的恶魔,从黑暗中蹿出。
它一边挥舞着钢叉不断向方墨发起攻击,一边用来自地狱的魔音嘲笑着“他是怪胎”。
方墨怀着满腔的愤懑和不甘,一边下坠,一边与其展开了一场不死不休的激烈搏斗。
直到扭断恶魔的手臂,撕断它的尾巴,扼住它的脖子,方墨对着眼前那张狰狞狂笑的脸,发出一声怒吼:“我!不是!怪胎!!!!!”
然后他醒了,睁开眼睛的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位戴着口罩的女护士。
那护士也正双眼圆睁瞪着方墨,眼底满是错愕与惊惧。
方墨扭头看看周围,头顶是干净的天花板,自己正躺在一张带铁栏的病床上。
他身上套着病号服,床边的输液杆上挂着个见底的吊瓶,从那吊瓶延伸下来的细长输液管连着埋在他右手手背上的输液针头。
而那只手,此时正死死抓着眼前护士的胳膊。
方墨的脑子里一片浆糊,他花了片刻,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情,随即理解了自己的处境。
他应该是在地铁上晕倒了,然后又被送到了医院。
所以和恶魔的搏斗只是一场梦,方墨不禁长长呼出一口气。
待看清护士那条还被他攥着的雪白胳膊,还有那条胳膊上的鲜红抓痕后,方墨明白了刚才和自己搏斗的恶魔是谁。
方墨连忙放开抓住护士胳膊的手,忙不迭地道歉:“对……对不起……”
说着,他便挣扎起身,想要从病床上爬起来,但身上却没什么力气。
那护士眼见着方墨想要下床,忙轻轻按住他的肩膀,柔声安抚了起来。
“不要起来,你本来就很虚弱,又淋了雨,现在有点低烧,你需要休息。”
方墨连连摇头,苦涩道:“我已经旷工半天了,不能老躺着,请问现在几点了?”
送外卖只是兼职,方墨的正式工作是在一家汽修厂当学徒工。
学徒的工资虽说相当微薄,收入远不如全职送外卖,但在方墨眼中,兼职可以不做,但到厂里上班,是一天都不能缺勤的。
一方面,是因为方墨的师父对他可谓倾囊相授,他绝不能辜负他老人家;
另一方面,则是方墨将汽修作为了自己未来长远发展的职业目标。
送外卖只能送一时,人总会有跑不动的一天,临时赚点钱补贴家用尚可,却绝非长远之计,而修车却是可以谋生一辈子的一技之长。
而如今,他却连个假都没请,就直接旷工到了现在,师父肯定要被他气死了。
想到这儿,方墨心下懊悔莫名。
目光游移,方墨突然瞥见病床床头柜上的一部手机,顿觉格外眼熟。
方墨连忙伸手将那手机拿起翻看了一下,正是他那台用了好些年的二手红米。
昨晚先是摔车,又是一直泡水、淋雨,今早他在医院醒过来之后那会儿,这手机就已经开不开机了,刚坐地铁还是用口袋里翻出来的几个钢镚买的票。
方墨按住开机键好半天,试了一会儿,手机还是毫无反应。
颓然抚摸着满是蜘蛛网般裂痕的屏幕,方墨忍不住叹了口气,心底一阵愁云惨淡——
这老古董算是彻底报废了,而他所有联系人的电话号码全存在了电话簿里,就算是别人借他电话用,他也没法给师父打电话请假。
当务之急,是得赶紧赶去厂里,向师父说明情况,方墨心想。
心下也越发懊悔起来,为什么自己没把师父或店里的电话号码背下来啊……
“现在七点四十。”护士一边将方墨手背上的输液针拔了出来,一边回答方墨方才的提问。
方墨一愣,快八点?
不对啊,他从医院出去的时候就已经是十一点多了,这会儿怎么又八点了?时光倒流了?
“早上七点四十?”方墨疑惑发问。
女护士闻言,歪头看了他一眼,说道:“晚上,你现在去上班也来不及了,好好休息吧。”
方墨闻言脸色大变,连忙扭头朝着病房的窗户望去。
这两天一直阴雨连绵,病房里一直开着灯,加之刚醒来的时候有点恍惚,方墨一直没有注意到窗外。
这会儿听了护士的话,他才陡然意识到了异常。
窗外,天色暗到不见一丝光亮,只有昏黄的街灯透过枝繁叶茂的树影闪烁着点点亮光,确实已经是晚上了。
方墨懊恼地抓起头发,恨不得找块豆腐把自己撞死算逑。
为什么好死不死,他昨晚非要去做一晚的兼职?
如果昨天晚上没跑这一趟,他就什么都不会遇到。
不会摔车、不会遇到车祸、不会被车门拍晕、不会被查出得了怪病,也不会在地铁里晕倒,自然也不会旷这一天工!
昨天车摔了搞不好要修,旷工要扣工资,手机需要修,修不好还得换机器,昨天这被送到医院的医药费和床位费估计也得不少花……
只是想到这一个个平白多出来的开支项,方墨心里就止不住地肉痛,整个人顿时萎靡了下来。
女护士将空吊瓶和一次性输液管收拾好,见到方墨沮丧到几乎在病床上缩成一团,便在病床边坐下。
大概是以为方墨还在为旷工的事情烦恼,她轻抚方墨的后背,温柔地出声安抚:
“工作就别担心了,你家属来了,他们肯定帮你跟公司联系好了。你就放下心,好好休息吧。”
方墨抬头勉强笑笑,但很快怔住,一脸困惑。
“你说,我的……家属来了?”
他在雨城哪儿来的家人?
方墨只有爷爷和妹妹两个家人,除了他们就连个亲戚都没有。
几年前爷爷患上了阿尔兹海默症,方墨在离开家乡外出打工前,将老人送到了老家雨城的一所养老院;妹妹方媛则在老家读高中,下个月就升高三。
爷爷绝对不可能,难道是医院打电话把妹妹叫过来了?她又是怎么赶过来的?
雨城与方墨现在打工的华亭市直线距离相隔三千多里,坐飞机也没那么快吧……
方墨心底疑窦丛生,问道:“是我妹妹吗?”
“是位叔叔,见你还没醒,就去找大夫了解你的病情了。从头到尾也没说是你什么人,看你昏迷他还挺着急的,感觉像是你爸。”
护士语气颇为笃定。
方墨越发错愕:“我……我爸?”
不可能!他的父母早在他两岁时就死在了一场大地震中,现在这又是从哪儿冒出来一个爹?
莫非他其实不是他爸妈亲生的,这是失散多年的亲骨肉多年后偶然间再相逢的狗血情节?
嗨,瞎扯淡!方墨摇摇头,将乱七八糟的狗血伦理大戏赶出自己的脑海。
啪嗒一声门把手扭动的声音,病房的门被打开,一个身影走进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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