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八的清晨,北大荒的雪刚停,天地间一片素白。杨浩宇的小屋却早已热闹起来,红绸子在门框上打了个饱满的结,窗纸上贴着林文轩剪的大红喜字,连屋檐下的冰棱都像裹了层喜气,在阳光下闪着晶莹的光。
“浩宇哥,领带歪了!”林文轩踮脚帮他系好蓝布中山装的领口,手里还攥着盒雪花膏,“快擦擦,苏婉清姐肯定喜欢看你精神点。”
杨浩宇笑着躲开:“糙汉子擦那玩意儿干啥?”话虽如此,还是接过雪花膏往脸上抹了点,冰凉的膏体化开,带着淡淡的茉莉香。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眼角的笑纹里都藏着暖意——今天,他要娶苏婉清了。
屋外传来自行车铃铛声,是苏婉清来了。她穿着新做的红绸褂子,黑亮的辫子上系着红绒花,脸颊被冻得通红,像熟透的苹果。赵秀兰跟在后面,手里捧着个红布包,里面是叠得整整齐齐的新被褥。
“慢点走,地上滑。”杨浩宇迎出去,伸手想扶她,又想起规矩,手在半空停了停,最后只是帮她掸了掸肩头的雪。苏婉清抬头看他,眼里的光比雪光还亮,轻声说:“我来了。”
婚礼简单却热闹。知青们把食堂的长桌搬到院子里,王队长端着个搪瓷缸子当话筒,清了清嗓子:“今天,咱们农场的好后生杨浩宇,和咱们的好姑娘苏婉清,结为革命伴侣!他们在试验田并肩奋斗,在黑土地上扎根,这是最踏实的感情!”
掌声里,杨浩宇接过林文轩递来的红绸带,一头自己攥着,另一头递给苏婉清。两人的手指在红绸下悄悄碰到一起,都有些发烫。王队长又说:“按老规矩,新人得给土地磕个头,感谢它养活咱们,也保佑往后日子顺顺当当!”
杨浩宇牵着苏婉清走到院外的田埂上,那里留着一小块没被雪盖住的黑土。两人并肩跪下,额头轻抵着湿润的泥土,带着雪的凉意和土的腥气。杨浩宇心里默念:这片土地,见证了我的汗水,也成全了我的缘分,往后余生,我定好好待它,好好待身边人。
起身时,苏婉清的红绸褂子沾了点泥,她却不在意,只是把杨浩宇沾着雪的袖口理了理。周围的人都笑起来,张婶抹着眼泪说:“多般配的一对,就像咱地里的稻禾,根扎在一起,风风雨雨都不怕。”
宴席开在食堂,没有大鱼大肉,却是农场能拿出的最好饭菜:红烧肉炖土豆、白菜猪肉炖粉条,还有一大盆新蒸的白米饭,是试验田收获的“沪粳三号”,米粒饱满得像珍珠。知青们凑钱买了两斤糖果,用红纸包着分给孩子们,笑声震得屋顶的雪都簌簌往下掉。
李教授特地从地区赶来,带来个牛皮纸包,打开一看,是两本烫金的《农业技术手册》,扉页上写着:“赠浩宇、婉清同志,愿你们如稻禾般坚韧,如土地般宽厚。”杨浩宇接过手册,指尖抚过烫金的字迹,心里热乎乎的——这比任何彩礼都珍贵。
傍晚送走宾客,小屋终于安静下来。红烛在桌上跳动,映着墙上并排挂着的两张照片:一张是杨浩宇在试验田割稻子,笑得露出白牙;一张是苏婉清在育秧棚选种,眼神专注。苏婉清端来一盆热水,让杨浩宇洗脚,自己则坐在炕沿上,翻看他新记的育种笔记。
“明年想试试稻麦轮作的改进方案。”杨浩宇擦着脚说,“李教授说可以引进冬小麦品种,咱们的试验田能当试点。”
苏婉清翻过一页,指着上面的记录:“我觉得可以在灌溉渠边种点苜蓿,既能固氮,春天还能当绿肥。”她抬头时,正好对上杨浩宇望过来的目光,脸颊一热,慌忙低下头,却被他轻轻拉住了手。
他的手掌宽厚,带着常年握农具的薄茧,却很温暖。苏婉清的手指纤细,指尖还留着绣花针磨出的小茧,轻轻回握过去。红烛的光晕在两人脸上流动,窗外的雪还在下,屋里却暖得像春天。
“婉清,”杨浩宇轻声说,“委屈你了,婚礼这么简单。”
“不委屈。”苏婉清摇摇头,眼睛亮晶晶的,“有你,有试验田,有大家,我觉得比啥都好。”她从柜子里拿出个布包,打开是那对绣着稻穗的枕套,“你看,绣好了。”
枕套上的稻穗在烛光下栩栩如生,穗尖还绣着两朵小小的麦花。杨浩宇拿起一个,放在鼻尖闻了闻,有淡淡的皂角香,还有阳光晒过的味道。他把枕套铺在炕上,红烛的光透过布面,稻穗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一片微缩的金色田野。
夜深了,红烛燃尽了最后一寸,化作一小堆烛泪。月光从窗纸的破洞钻进来,落在炕上,像一层薄霜。杨浩宇看着身边熟睡的苏婉清,她的眉头微微蹙着,像是还在惦记着育秧棚的温度。他伸手把她额前的碎发理了理,心里一片安宁。
他想起刚到农场的日子,孑然一身,只带着老天师的传承和灵泉空间;想起第一次在河边见到苏婉清,她蹲在那儿洗野菜,辫子垂在胸前;想起试验田的风风雨雨,那些质疑、那些帮助、那些和大家一起挥汗如雨的日子……原来不知不觉间,他早已在这片土地上扎了根,身边还有了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窗外的雪还在下,覆盖了田野,覆盖了道路,却盖不住土地下涌动的生机。杨浩宇知道,等开春雪化,试验田又会泛出新绿,他和苏婉清的日子,也会像这片土地上的庄稼,一季季生长,一年年丰收,平凡却踏实,简单却温暖。
这或许就是最好的生活——有田可种,有人可爱,有梦可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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