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测报告送到那天,杨浩宇正在给稻穗套防虫网。浅灰色的网纱顺着竹竿攀爬,像给稻海罩上一层朦胧的雾,他指尖勾着网角,忽然听见村口传来喧哗——是小李骑着自行车疯跑,车铃响得急促。
“杨哥!报告!报告出来了!”小李举着文件袋挥得老高,裤脚卷到膝盖,沾着一路泥点,“全合格!农业部的章盖得鲜红,说咱这‘沪粳五号’是优质传统育种,抗病性还拿了优级!”
杨浩宇手一松,网纱落下来罩住半片稻丛,他却顾不上,大步迎上去。文件袋被汗水浸得发潮,抽出的报告纸边缘卷翘,检测结论那行字被他指腹磨了又磨:“非转基因,品种纯度98.7%,综合评级一级。”
“太好了!”苏婉清从农舍跑出来,怀里的谷谷被震得咯咯笑,她接过报告时指尖发颤,突然转身往村口跑,“我去贴公告栏!”
谷谷在母亲怀里挥舞着小手,喊着“苗苗赢啦”,口水蹭在苏婉清的肩头。杨浩宇望着她们的背影,又看向试验田——风穿过网纱,稻穗碰撞的沙沙声里,仿佛都掺了笑意。
公告栏前很快围满了人。王老五混在人群后,见报告上的红章刺目,悄悄往后缩,却被张大爷拐杖一拦:“老王,不说说?前阵子是谁嚼舌根,说浩宇他们搞歪门邪道?”
王老五脸涨成猪肝色,嘟囔着“我也是听人说的”,被众人推搡着往前,最终在公告栏前站定。杨浩宇走过去,把一份复印件递给他:“王大哥,报告你留着,往后想种‘沪粳五号’,随时来拿种芽,按成本价。”
这话让王老五愣住,捏着复印件的手直抖,喉结滚动半天才挤出句“对不住”,转身就走,背影透着狼狈。人群里爆发出笑声,李婶拍着大腿:“这才叫格局!咱浩宇可不是睚眦必报的人!”
风波平息后,试验田的管理更精细了。杨浩宇在防虫网边缘种了一圈薄荷,驱虫效果出奇地好,连农药都省了大半;苏婉清则带着几个妇女,把收割后的麦秸粉碎了铺在田垄上,既保墒又肥田,踩上去软乎乎的像垫了层毡子。
谷谷学会了走路,总爱摇摇晃晃地往田里闯,小手攥着稻穗不肯放。苏婉清就给他做了个迷你小镰刀,让他跟着大人“割稻”,小家伙认真得不行,每“割”下一株,就举着跑向杨浩宇邀功。
“爸!你看!”谷谷举着稻穗跌在田埂上,稻粒撒了满身,像落了层金粉。杨浩宇弯腰抱起他,发现孩子掌心沾着点黑泥,混着稻壳的碎屑——那是刚从泥土里探出头的新苗,不知何时,田埂边竟自播了几株“沪粳五号”,细细的茎秆顶着嫩绿的叶,正歪歪扭扭地往上冒。
“这是谷谷的苗苗。”苏婉清笑着掐了把杨浩宇胳膊,“跟你小时候一个样,哪儿有土往哪儿钻。”
杨浩宇挠挠头,忽然想起第一次在试验田栽苗的日子,那时苏婉清还总笑他把稻苗插反了根。如今稻穗沉甸甸地弯着腰,网纱外的田埂上,村民们正排队领种芽,小李在登记本上一笔一画写着名字,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和稻浪的声响混在一起。
“浩宇哥,县农科所来人了!”村口又传来喊声,这次是带着笑意的,“说要给咱这品种申请省级优质奖呢!”
杨浩宇抱着谷谷走向人群,孩子的小手正抓着一株自播的新苗,嫩得能掐出水。他忽然觉得,所谓丰收,从来不止是谷仓里的金黄,更是人心头的踏实——就像这自播的稻苗,不用刻意照料,也能借着风、顺着土,扎下根去,等着在下一个秋天,结出属于自己的饱满。
夕阳把网纱染成金红色,稻穗在网里轻轻摇晃,像无数双小手在鼓掌。苏婉清站在公告栏前,正给村民们分发新印的种植手册,风掀起她的衣角,和远处的稻浪连成一片温柔的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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