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
看到断臂少年在雨幕中踉跄逃离的身影彻底消失,手鬼那如同肉山般庞大的身躯微微晃动着,喉咙里挤出低沉而黏腻的笑声。
覆盖着头部的几条粗壮手臂中,那只唯一可见的昏黄竖瞳里,只有赤裸裸的戏谑和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残忍快意。
它慢悠悠地伸出一条相对“纤细”——尽管仍粗壮得如同成年男子躯干——的手臂,缓缓张开五指,裹挟着令人作呕的腥风,以一种近乎侮辱性的缓慢速度,如同抚摸一只瑟瑟发抖的小鸡仔,朝着站在原地、雨水顺着面颊滑落的挺拔身影抓来。
白鸟岩仿佛凝固在雨中,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古井,倒映着那带着毁灭性力量与浓重羞辱逼近的巨掌。湿透的羽织紧贴在身上,沉重而冰冷,但他身上的气息却凝练得如同待发的弩弓。
就在那巨大的、令人窒息的掌影即将盖顶的瞬间——
呼!
白鸟岩身形骤然动了!不退反进!重心在湿滑的泥地上悍然下沉,右腿如同铁桩般钉入泥泞!被雨水浸泡得冰冷刺骨的左拳收于肋下。
“叩拜连击——拳”
如同沉寂的火山骤然爆发!
轰!!!
右拳如同流星破空!在雨幕中划出一道模糊的残影!没有花哨的技巧,纯粹是肉身爆发的蛮横之力!这一拳毫无花哨地、精准无比地、狠狠夯击在那抓来的巨大手掌手腕关节内侧!
“嗷——!”
一声意外的闷嚎从手鬼口中挤出!
它那足以轻易捏碎岩石的巨掌,被这凝聚了白鸟岩全身力量与技巧的一拳打得猛地向外侧荡开!一股剧痛伴随着强大的反震力顺着手臂传导上来,让整个庞大的身躯都为之晃了一晃!(注:只是打在手上,距离身体组成的核心部位较远,力量很容易散掉,所以展现的效果不会夸张。)
覆盖头部的几条手臂缝隙中,那只巨大的竖瞳骤然收缩,戏谑被剧烈的错愕取代!它手臂上飞溅的粘液混合着雨水糊了一小片树叶。
“小虫虫……”手鬼的声音变得有些尖锐嘶哑,带着一种被弱小的东西狠狠咬了一口的恼怒和重新燃起的、更加暴虐的兴趣,“……倒还真有几分力气!”
话音未落,白鸟岩的动作毫无停滞!他一拳击打中蕴含的反冲力道与落地的动能完美融合,双腿如同压缩到极限的弹簧,脚下泥泞的地面轰然炸开一个深坑!
在泥水与烂叶混合溅起的背景中——
“仙峰脚!”
深蓝色的身影如同一支离弦的利箭,在下着冷雨的夜空中悍然拔地而起!他跃得极高,瞬间超越了手鬼那覆盖着层层手臂的肉山肩部,达到了足以俯视其“头顶”的高度!
身体在空中扭转,重心下压!右腿膝盖收拢,用脚背,如同重锤,在雨幕划出凄厉的尖啸,携带着坠落千钧之力,朝着手鬼那覆盖着粗壮手臂的臃肿肩头狠狠砸下!
咚!!!
沉闷如巨鼓擂响!恐怖的冲击力让覆盖在肩头的手臂瞬间向下凹陷!那坚韧的皮肉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手鬼庞大的身躯被这从天而降的巨力砸得再度猛地向下一沉,膝盖几乎弯曲!脚下的泥泞再次四射飞溅!
力量未尽!就在身体因反冲力微微向上弹起的刹那,白鸟岩腰腹核心如同绞紧的缆绳瞬间回旋!左腿如钢鞭般撕裂空气,带着刁钻的弧线,狠狠踢在它那张从手臂缝隙中暴露出来的、狰狞的侧脸!
噗——啪!
皮肉与骨骼受创的闷响伴随着涎水和雨水飞溅!手鬼的头颅被这凶狠的一脚抽打得猛地向右甩去!覆盖头部的粗臂被带得一阵混乱缠绕!
力量未消散!右腿借着左腿横抽的反向力道,如同绷紧的大弓猛地弹直!第三脚,带着更加迅疾、更加狠辣的低角度发力,如同巨斧劈砍,狠狠跺在它右侧的下颌角连接着脖颈的脆弱部位!(这里展示的是仙峰脚,原着中是最多可以踢出三脚。)
嘣!!!!
仿佛敲响了地狱的丧钟!
三记沉重的腿击,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将纯粹的力量演绎到了极致!巨大的、叠加的冲击力超出了手鬼承受的极限!
它那重达数吨的庞大身躯再也无法稳住重心,如同被巨浪掀翻的破船,轰隆隆地踉跄着向后猛退!
“轰!!咔啦啦——!”
它结结实实地撞在一棵参天古树树干之上!那粗壮的树干发出刺耳的撕裂声,剧烈摇晃!树皮如同纸片般大块剥落。漫天积存的雨水混合着碎木枝叶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浇灌在那陷入狂暴边缘的肉山头顶!
“嗷吼吼吼——!!!!!”
前所未有的剧痛和莫大的屈辱感彻底点燃了手鬼的狂怒!覆盖头部的所有手臂都在疯狂地抓挠、抽动,试图撕碎眼前这个渺小的人类!竖瞳中密布的血丝仿佛要爆裂开来!被连续狠踢的面颊和脖颈处传来钻心的疼痛。
就在这股狂暴的杀意攀升至顶点的瞬间,就在手鬼巨瞳充血,准备报复时——就在它的目光扫过白鸟岩因剧烈运动而微微扬起的腰腹之际……
那沾满泥水的深蓝羽织掀起了一角。
一个由柔和线条雕刻出的精致面具,正静静地悬挂在白鸟岩的腰带上。面具表情平静,甚至有些呆板可爱,额头、两颊刻着几道象征性的祈福纹路。
藤袭山这杀戮盈野、鬼气森森的地狱里,这个小小的面具挂饰,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那是——消灾面具!
手鬼所有的动作、所有的咆哮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啊……?”一声极其怪异、如同被掐住了喉咙般的、短促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抽气声,从它被手臂挤压的喉咙深处挤出。
它那只布满血丝、因狂怒而几乎凸出的巨大竖瞳,骤然收缩到极限!所有的怒火、痛苦、狂暴,在瞬间被一种更深的、刻入了骨髓的、燃烧了不知多少年的怨毒所取代!它死死地、死死地盯着那个小小的面具挂饰,仿佛时间在它身上倒流了无数年。
“是……它……是……面具……!”它的声音从模糊的低语,骤然拔高、扭曲,最终化为撕裂雨幕、饱含着无尽怨毒与疯狂快意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
这笑声尖锐、破碎,如同无数怨灵在哭嚎,在冰冷的雨夜中疯狂回荡!它的身体因剧烈的、病态的情绪波动而颤抖着,身上的无数条手臂都跟着痉挛般地抓挠、抽搐。
“原来……是你啊!!!!”手鬼猛地从撞击树木的后仰状态撑起,巨大的头颅如同攻城锤般向前探出,那只竖瞳穿透雨帘,死死锁住白鸟岩雨水打湿的脸庞,声音扭曲变形,却充满了某种“恍然大悟”的狂喜,“我就说……这股气息……这股味道……这让人作呕的、该死的……味道!!!是鳞泷!是鳞泷的东西!!!”
“喂!小子!!”它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急迫,“告诉我!快告诉我!现在……外面是什么时候了?!告诉我年份!!说啊!!!”它似乎被囚禁得彻底丧失了时间的概念,对岁月的流逝有着近乎偏执的恐惧和好奇。
白鸟岩身形微动,轻轻落回泥泞的地面。冰冷的雨水顺着他冷峻的下颌滴落,深邃的眼眸穿透雨丝,平静地回视着那只充满了怨毒的巨瞳。沉默。如同深渊般的沉默。只有雨点击打万物的沙沙声持续着。
这份沉默,如同最后的导火索!
“说——话——啊——!!!蠢——货——!!!”手鬼的耐心被这沉默瞬间燃尽!咆哮声如同惊雷炸响,震得四周树叶上的雨水簌簌落下!覆盖头部的几条最强壮的手臂疯狂地挥舞着,抽打着树干。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又是这样!又他妈的……是这样——!!!”它彻底陷入了歇斯底里,开始疯狂地、一遍遍重复那个深植于它噩梦的名字,每一声都充满了滔天的诅咒与毁灭一切的恨意:
“鳞泷!!鳞泷!!!!!该死的鳞泷!!!!!”
它的身体剧烈颤抖,仿佛要将堆积了不知多少年的怨恨都通过嘶吼宣泄出来!无数的手臂在泥泞中抓出深深的沟壑。“他……他竟敢……竟敢把我关在这个……这个腐烂到骨子里的牢笼里!!关在这……永不见天日的鬼地方!!多少年?!究竟……多少年?!!”
它猛地仰天咆哮,声音如同来自地狱最深处的尖叫:“我要杀了他!我要把他撕碎!我要一口一口……活活吃掉他!!!在他死之前……”它的声音骤然压低,充满了血腥的快意,巨大的竖瞳再次死死锁定白鸟岩腰间的消灾面具,然后转到白鸟岩的脸上,咧开一个狰狞到极致的笑容。
“我要让他……亲口品尝……所有的小虫子……一个接一个……死绝的滋味!!!”
“一个……”它开始数数,声音变得冰冷、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愉悦,仿佛在清点最珍贵的战利品。“……两个……三个……”它自顾自地数下去,眼神迷离而残忍,“……十一……十二……十三……”
当那个代表终结的数字“十三”从它布满尖牙的巨口中清晰地蹦出时,它停顿了。那只巨大的竖瞳以一种病态而满足的目光,贪婪地打量着泥水中的白鸟岩,像是在审视一件唾手可得、即将碾碎的收藏品。
“……而你……”它的声音带着毒蛇吐信般的轻柔,又猛然爆发出雷霆之怒,“……是第十四个!!!!”声震四野!
“哈哈哈哈——!!!鳞泷!!!你听见了吗?!第十四个!马上!马上我就把你这第十四个弟子……在你那该死的面具前……碾成碎肉!!!”
冰冷的雨水灌入白鸟岩的领口,刺骨的寒意却仿佛钻进了他的心脏。他渐渐听懂了那恶鬼在说什么!
每一个被计数的数字,都如同一根冰冷的钢针。那数字背后所代表的——十三位惨死于这头恶鬼口中、同样佩戴着消灾面具、同样在狭雾山中经历过严苛训练的同门——化作沉重的洪流,冲击着他的心神。
狭雾山的清晨,积雪皑皑,寒风如刀。那个戴着红色天狗面具的矮小身影,无声地站在山道入口。沉默,比寒风更刺骨。
“握紧!”面具下的声音嘶哑冰冷,不容置疑。
日复一日的锤炼,呼吸如同沉重的风箱,每一次错误的调整,便会换来冰冷的木刀毫不犹豫地抽打在颤抖的腿弯、酸麻的手臂,留下深刻的青紫痕迹。
“软弱?在真正的恶鬼面前,你的软弱,就是它们餐桌上的前菜!”
“呼吸!水流的力量在你的血脉中奔涌!把它用出来!”
“这点痛苦就承受不住?”(注:大家看到这里可能觉得有些违和,其实这里写的是白鸟岩刚刚开始训练的时候,他刚穿越过来两个月,还有大半个月在养伤,这副身体只锻炼了一个多月,由于白鸟岩是富冈义勇推荐过来的,且说他剑术很好,鳞泷肯定觉得他身体素质很不错,但刚开始训练肯定不太行,所以鳞泷师傅会有批评。)
那时,白鸟岩只觉得这位师傅极其严厉,接近冷酷。那些训斥如同坚冰,毫无温情可言。
但现在……
在这冷雨浇透、怨灵哭嚎的藤袭山血夜……
当这头由怨恨铸成的恶鬼,用那淬毒的声音,嘶吼着鳞泷的名字……
用那冰冷的、沾满了同门鲜血的数字……点向自己……
白鸟岩骤然明白了。
那面具下的严厉,并非本性冷酷。
那是亲眼目睹了一个又一个爱徒步入死地、尸骨无存的绝望!那是倾尽所有传授技艺,最终却只能收到一块又一块绝望讣告的无力!那是在无数个死寂的雪夜,将自责、痛苦、对弟子们的无尽思念,以及对自身无能的愤恨,化作千钧重压,熔炼成的……刻骨铭心的责任与近乎苛刻的守护之道!
他的严厉,如同层层加厚的茧!只为让下一个投入茧中的生命,多一分……活下去的可能!
而眼前这头怪物……
十三个!那是十三条年轻的生命!是师傅心中十三道永远无法愈合的、血淋淋的创口!是十三年……不,是更漫长岁月里无尽的折磨!
轰!!!
一股前所未有的、冰蓝色的火焰,毫无征兆地在白鸟岩的胸腔深处猛烈炸开!那不是愤怒的狂焰,是将十三个同门的恨、将师傅深沉的痛楚、将自己心中那份必须守护某些东西的决绝……熔炼成的——森寒杀意!
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滴落,砸在泥泞中。他的表情,如同冻结的玄冰。
“我不会,”白鸟岩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如同刮骨的冷风,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的寒气,清晰地穿透了雨幕和手鬼的狂笑,“让你……痛快地死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白鸟岩一直紧握的左手猛地一攥!一枚散发着微弱奇异紫气的、晶莹剔透的符纸——神之飞雪——在他掌心无声地破碎开来!
没有想象中剧烈的光芒,只有一片幽紫色的、仿佛来自冥界的冰冷光点,如同活物般,瞬间沿着他紧握的日轮刀柄,缠绕蔓延而上!
嗡——!
刀身发出细微而奇异的震颤声!幽紫色的流光如同活水般在刀身上飞速流转、汇聚!刹那间,整把日轮刀如同淬火的星辰,轰然升腾起一丈高的幽紫色火焰!
那不是炽热的烈焰!没有灼人的高温,紫色的焰光在冰冷的雨幕中妖异舞动,将白鸟岩的身形和周围落下的雨丝都映染上一层邪异而神圣的紫晕!雨水落在紫焰上,竟没有蒸腾起水汽。
一股前所未有的、针对恶鬼本源的强烈净化与毁灭气息,如同暴风雪般席卷开来!
“呜?!”手鬼那癫狂的笑声戛然而止!巨大的竖瞳猛地缩小如同针尖!它那混乱邪恶的本能在疯狂的尖叫!那紫色的火焰!不是太阳的力量!不是血鬼术的能量!是……
极致的危险感瞬间压倒了所有的怨毒和戏谑!它想也不想,覆盖头部保护要害的最粗壮手臂死死回拢!同时,全身几十条手臂如同受惊的毒蛇群,裹挟着撕裂空气的恐怖力量,铺天盖地、完全不留死角地朝着那团燃烧着紫色火焰的渺小身影狂轰滥炸而去!无论是拍、是抓、是砸!它要这只虫子彻底碾碎成泥!
紫色的火焰在冰冷的雨夜中静静燃烧,如同地狱睁开的眼眸。
白鸟岩动了。
身影如同鬼魅般摇曳!没有躲避,而是正面迎向了那足以将一片山林碾碎的恐怖手臂丛林!
“水之呼吸·叁之型·流流舞!”
动如湍流!疾如迅影!
此刻的身法,比之前更快、更疾、更莫测!那不是技巧的极致,而是内心杀意的纯粹宣泄!深蓝色的身影裹挟着燃烧的紫色火焰,在密密麻麻、带着腥风砸落的手臂缝隙间,以一种非人的流畅度高速穿梭、旋转、腾挪!所过之处,雨水都被他高速掠过的气流带起漩涡!
“嗤——!”
“嚓!!”
“唰啦——!”
没有激烈的碰撞声!只有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滚烫餐刀切开冰冷牛油的锐响!
每一次紫色的刀光闪过,都带起一片喷涌的污血和飞起的残肢!手鬼那些坚韧得足以抵挡普通日轮刀劈砍的手臂,在紫焰缭绕的刀刃面前,如同枯朽的败草!
一刀过处,一条比白鸟岩整个人还粗、长满鳞片和鼓包的巨臂齐腕而断。
“嗷——!!!”
凄厉得惨嚎骤然响起!被切断的手臂并没有立刻再生!在那碗口大的、喷射着浓稠污血的断口处,幽紫色的火焰如同拥有了生命,瞬间攀附而上,牢牢附着在血淋淋的骨骼筋膜之上!
那紫色的火焰……在燃烧!
没有燃烧衣物!没有点燃树木!甚至没有蒸发滴落的雨水!它们只是静静地、冰冷地、贪婪地燃烧着断臂的创口!
嗤……
更诡异的声音传来!那燃烧的断口处,没有焦黑,没有烟雾,只有污血在迅速蒸发、凝固!骨骼在白霜般紫色的火焰中发出细微的开裂声!最可怕的是——那强大的再生之力,在那附着燃烧的紫焰面前,被强行阻断、压制得死死的!创面不仅没有愈合,反而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那紫火烧蚀!
“啊啊啊啊!!!我的手!!痛!!!好痛啊!!!!”
它猛地收回所有剩余的攻击手臂,庞大的身躯剧烈地颤抖着,如同痉挛!它本能地用其他完好的手臂疯狂地去拍打断腕,试图扑灭那附骨之疽般的紫焰!然而——
啪啪啪!
手掌拍打在断口处,紫焰非但没有熄灭,反而如同被泼上了热油,嗤地一声窜起更高!那冰冷蚀骨的灼痛感瞬间蔓延到了拍打的手臂上!
“啊啊啊!不!!疼!好痛啊!!!”手鬼彻底慌了!它痛苦地嘶嚎着,巨大的身体在泥泞中疯狂地翻滚、摩擦,试图用湿冷的泥土扑灭火焰!但那些泥水沾上断腕,无济于事,紫焰依旧欢快地跳跃着!它在火焰“焚烧”的折磨下,像一座崩塌的肉山般碾碎了身下的灌木和小树,却丝毫无法阻止紫焰的蔓延!
更令它肝胆俱裂的一幕发生了!
眼看拍打无效、摩擦无效,剧痛和深入骨髓的恐惧彻底冲垮了它本就混乱的意志!
它猛地低下头,对着自己那条燃烧着紫焰的断腕,以及旁边一只不小心沾染上一点紫色火星的手掌,张开布满獠牙的巨口——
咔嚓!咔嚓!!
令人牙酸的咀嚼声响起!在极致的求生(或者说,逃避痛苦)本能驱使下,这头恶鬼竟然疯狂地咬断了自己的手臂!将那只被紫火点燃的手掌和一大段燃烧着小臂扯了下来,狠狠地吐在远处的泥水之中!
那断臂一落地,上面的紫焰才终于像完成了使命般悄然熄灭,只留下一截被侵蚀得千疮百孔、布满紫黑色冰晶纹路的干枯残骸。如同被某种强酸腐蚀过。
然而,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剧痛和……无法再生肢体的冰冷现实,如同烙印般刻在了它的灵魂里!
“不……不可能……怎么……怎么可能再生不了?!”手鬼剩下的手臂颤抖着,看着自己缺失了一臂和一掌的身体,那巨大的竖瞳第一次被纯粹的、深入骨髓的恐惧彻底占据!那不再是面对猎食者的恼怒,而是食物链底端面对顶端掠食者的……绝望!那紫色的火焰!断绝了它身为鬼最根本的依仗——再生!
“怪物……怪物!!!”它猛地将目光投向泥水中那个静静站立、刀身紫焰依旧熊熊燃烧的深蓝身影,巨大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调,“你……你是怪物!!!”
它再没有半分战斗的意志!此刻唯一的念头,就是逃!逃得越远越好!远离那紫色的火焰!远离这个带给它本能恐惧的“人”!
它庞大的身躯爆发出与体积不相称的恐怖速度,不再管方向,不顾一切地撞向后方密集的林木!企图用庞大的身体碾压出一条生路!
然而——
呼!
一道深蓝色的影子,缠绕着妖异的紫焰,如同索命的幽灵,瞬间便出现在它踉跄逃窜的巨大身体右侧!
“我说过了,不会让你痛快的死去。”
冰冷的宣判如同死神的耳语。
白鸟岩高高跃起,身影在雨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他紧握刀柄的右拳高高扬起!拳头上包裹着深蓝的衣袖,在跳跃的最高点,带着全身的重量和下坠之力,混合着滔天的怒火与冰冷的杀意——
轰!!!!
裹挟着恐怖力量的铁拳,如同从天而降的陨星,狠狠砸在它那颗被手臂混乱缠绕、高高隆起的巨大头颅顶部!
咚——!!!
头骨碎裂的闷响清晰地传出!如同被巨锤击中!手鬼庞大的头颅被这包含巨大动能的重拳砸得猛地向下一沉!巨大的冲击力沿着脊柱传递下去!它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那山峦般的重量!
轰隆——!!!
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骨架的肉山,带着摧枯拉朽的声势,重重地迎面拍倒在冰冷的、泥泞不堪的林地之中!砸起混合着腐烂枝叶和冰冷泥浆的泥浪!
挣扎!无力的挣扎!它想用残存的几十条手臂撑起身体,但全身像被抽干了似的,被重拳轰击的头颅内嗡嗡作响。
还没等它头颅抬起——
呼!
紫色的刀光再次如同毒蛇般亮起!
嗤!!!
一条企图支撑身体的、最为粗壮的右手臂,从肩部关节处被附着了紫焰的刀锋瞬间斩断!幽紫色的火焰再次爆燃!
“啊啊啊啊啊啊————!!!”
无法形容的剧痛!绝望的哀嚎穿透雨幕!那焚烧灵魂、剥夺再生的痛苦再次降临!
但这只是开始!
紫色的刀光在落雨的黑暗中疯狂闪烁!
嗤!嗤!嗤嗤嗤嗤嗤——!!!!
快!准!狠!每一次挥斩,都精准地切断一条连接着躯干的手臂根部!无论粗壮还是纤细,在燃烧的紫焰刀锋下,都如同朽木!污血尚未喷涌,幽紫色的火焰便已贪婪地爬上新的创口,牢牢附骨燃烧!
一刀!左臂齐根断!
两刀!背后抓挠的几条手臂同时飞起!
三刀!四刀!五刀……
刀光如同泼洒的紫色墨迹,在漆黑的雨夜和林中,在手鬼庞大身躯的各个部位疯狂绽放!每绽放一次,就有一条手臂带着喷溅的污血和爆燃的紫焰脱离躯干!
无数的手臂如同被收割的稻谷,带着幽紫色的火苗,在泥泞的地面上抽搐、燃烧!手鬼的哀嚎从一开始震天的惨烈,逐渐变成了破风箱般的嘶哑呜咽。恐惧已经彻底吞噬了它,它只能徒劳地扭动、翻滚,试图摆脱那些永远无法熄灭的、啃噬它的紫色毒火!
“嗷——嗬嗬……”
“求……求你……”
“杀……杀了我……”
微弱的、含糊的哀鸣从它裂开的巨口中挤出,是那么的卑微可怜。
白鸟岩的身影停了下来。站在泥泞中,站在无数燃烧着紫色火焰的断臂残骸中央。深蓝的羽织吸饱了冰冷的泥水和污血,紧贴着他微微起伏的身躯。他手中的日轮刀,紫焰依旧高涨,在风雨中摇曳生姿。而他脚下,那头纵横藤袭山多年、吞噬了无数年轻剑士生命、更是残忍杀害了鳞泷十三名亲传弟子的恐怖恶鬼,已经面目全非。
四肢臂根的位置只剩下巨大的、被紫焰贪婪灼烧着的焦黑坑洞!全身上下,那原本层层叠叠、张牙舞爪的几十条手臂,此刻只剩下肩胛、后背、腰腹等位置的几十个丑陋、焦糊、如同巨大伤疤般冒着黑烟的断口!每一处创面都被幽紫色的火焰覆盖着、燃烧着!没有一条手臂残留!
紫色的火焰在它所有残破的创面上安静地燃烧着。没有燃烧周围的泥土草木,那火焰仿佛只存在于它本身,贪婪地啃噬、焚烧着构成它生命的鬼血!滋滋的腐蚀声不绝于耳!
在持续不断、深入灵魂与血脉的焚烧煎熬中,在失去所有再生可能的绝望下,它庞大的躯体停止了最后的、微弱的抽搐。幽紫色的火焰猛然向内一敛!如同鲸吞般将它整个残躯包裹!
无声的幽紫色光芒在雨中缓缓消逝。
手鬼那庞大臃肿、由无数怨恨和血食堆砌而成的存在,在紫焰闪烁过后,连带着它身下被压出的巨大泥坑,都彻底化作了……一片极其干净、极其纯粹的灰白尘埃。
冰冷的雨水持续落下,冲刷着地面那细微的尘埃,将它与藤袭山的泥土彻底融为一体。也冲刷着白鸟岩刀身上最后一点熄灭的幽紫色余烬。
日轮刀身恢复如常。雨水冲刷着刀身,发出清脆的滴答声。白鸟岩缓缓抬起左手,轻轻按在自己腰带上,那个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木纹温润的消灾面具上。面具上,那平静憨态的表情,在夜色雨幕中,仿佛多了一丝……沉沉的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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