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
“咚——”
一声沉闷至极的巨响，自地底深处轰然传来。
整个广袤的地下空间，都随之剧烈一震。
“什么情况？”
周围的岩壁疯狂震颤，碎石与黏腻的血色尘土簌簌落下。
“咚！咚！咚！”
震动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剧烈，每一次都精准地与心脏的搏动重合，撼动着整片地狱。
沈青竹的目光越过沸腾的血湖，死死盯住了对面那片深邃到吞噬一切的黑暗。
“你们看对面！”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无尽的黑暗深处，亮起了一颗又一颗暗红色的光点。
紧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成百上千！
那些光点蠕动着，翻滚着，以一种诡异而执着的姿态，朝着血湖的方向滚动而来。
“咕叽……咕叽……”
黏腻的摩擦声，伴随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在空旷的地下空间中回荡。
距离拉近，众人终于看清了那些东西的真面目。
一个个直径超过三米的巨大肉球。
肉球的表面，布满了蚯蚓般扭曲虬结的漆黑血管，血管之下，暗红色的血肉组织还在一下下地搏动，跳动出心脏般的韵律。
它们没有五官，没有肢体，只是本能地、疯狂地朝着血湖滚动。
所过之处，在湿滑的地面上，留下一道道腥臭粘稠的拖痕。
终于，第一个肉球滚到了血湖边缘。
它没有丝毫停顿。
“噗通！”
一声闷响，肉球一头扎进了粘稠的血湖之中，溅起了三米多高的暗红色血花。
紧接着。
“噗通！”
“噗通！噗通！”
第二个，第三个，成百上千个肉球，毫无理智地前赴后继，一头滚入血湖。
原本只是表面翻涌气泡的血湖，在这一刻，彻底沸腾！
无数肉球在湖中翻滚沉浮，它们表面的血管在接触到湖水的瞬间，疯狂地吸纳着其中的能量。
整个肉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收缩，发出“咕嘟咕嘟”的怪响。
湖面剧烈翻滚，粘稠的血水被搅动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浓郁到化不开的腐朽气息，混杂着灵魂被灼烧的焦臭，扑面而来。
江洱看着眼前这堪称炼狱的景象，秀眉紧蹙。
“什么情况？”
此次地狱之行，彻底颠覆了她对“地狱”的定义。
这里没有审判，没有轮回，只有一片混乱、原始、充满了诡异祭祀感的疯狂。
“不确定。”
安卿鱼的声音响起，他已从失神中恢复，眼中灰光闪烁，正在疯狂解析眼前的匪夷所思。
“这些肉球，是被地狱本源‘洗礼’过的冤魂，蜕变而成的最终形态。”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它们的行为模式，无法用常理判断……”
安卿鱼眉头紧锁，目光穿透沸腾的血湖，死死锁定那些投湖自尽的肉球。
“但我总觉得……”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一个词语。
“……他们在朝拜。”
话音落下的瞬间。
轰——！！！
整个血湖，毫无征兆地向内坍缩，随即猛烈喷发！
腥臭的液体劈头盖脸地浇在那些仍在岸边蠕动的肉球之上。
“咕叽……”
被血雨淋身的瞬间，所有肉球表面的漆黑血管疯狂凸起，发出令人牙酸的律动。
它们像是被注入了催化剂，开始了极速而恐怖的异变。
噗嗤！
一个肉球的表面率先裂开，从中挣扎而出的不是血肉，而是一截惨白的、带着骨刺的锋利骨骼。
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裂口。
血肉翻卷，骨骼穿刺，两扇由筋膜与皮革构成的巨大黑色翅膀，以极其野蛮的方式，硬生生从它们的躯体内撕裂而出！
翅膀展开，带着淋漓的血丝与粘液，遮天蔽日。
原本臃肿畸形的肉球形态迅速拉长、重塑。
它们的体表浮现出坚硬的暗色角质层，长出了利爪与狰狞的口器，一双双猩红的眼眸在黑暗中燃起，充满了混乱与暴虐。
前后不过数秒。
那些令人作呕的，象征着沉沦与折磨的冤魂肉球，彻底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成百上千只形态狰狞、气息暴戾的……恶魔。
它们振动着新生的双翼，悬浮半空，将整个地下空间挤占得密不透风，血红的眼眸齐刷刷地投向地狱本源，发出低沉咆哮。
这一幕，让林七夜与沈青竹都感到了源自生理的强烈不适。
“这座血池……”
安卿鱼眼中的灰色光芒却在此刻炽盛到了极点。
他非但没有恐惧，反而向前踏出一步，眼底翻涌着浓烈到近乎疯狂的好奇与探究欲。
“它竟然……在批量化制造恶魔？”
闻言。
林七夜脑中一道电光闪过，天国之中，那道被天尊一指点破伪装、狼狈逃窜的金色身影再度浮现。
他眉头瞬间紧锁。
“这会不会和奥丁有关系？”
“十有八九。”
安卿鱼收回目光，镜片下的双眼闪烁着冰冷的理智，他没有回头，声音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奥丁被天尊揭穿真面目，阿斯加德已无他的容身之所。”
“一个堕落的神，哪怕是神王，其力量也是有限的。”
“他想得到更多克苏鲁的助力，就必须寻找更多的力量与信徒，建立属于自己的神国。”
他抬起手，指向那片由恶魔组成的军队，指向那颗仍在散发着欲望洪流的地狱本源。
“地狱，正是他的目标。”
安卿鱼这番话，让众人心中皆是一凛。
尤其是进入过天国的安卿鱼、迦蓝和江洱三人，他们从米迦勒口中，知道了更多不为人知的古老秘辛。
天国与地狱曾爆发惨烈战争，双方皆是损失惨重。
天国耶兰德献祭本源，才在月球背面布下封印，阻隔克苏鲁外神。
而路西法，则被镇压在无尽火山之下。
自那以后，天国与地狱，这两座曾经辉煌的神国，便双双名存实亡，被岁月遗忘。
一个无主、残破、被世人遗忘，却又蕴含着庞大本源力量的世界……
对于一个急于建立新势力、并且已经彻底投身黑暗的堕落神王而言，还有比这更完美的地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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