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枫在赵铁柱的庄子上只待了一夜,次日黎明前便悄悄返回国公府。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王有才的供词和府中眼线名单已在手中,赌坊的借据也被赵铁柱带人“取回”。现在,是时候清理门户了。
“福伯,将我伤势恶化的消息传出去,尤其要让三叔府上知道。”张枫吩咐道,“然后准备好今日的汤药,一切如常。”
福伯会意:“老奴明白。”
上午时分,镇国公府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气氛中。下人们窃窃私语,传言国公爷伤势复发,命不久矣。
张枫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墨莺隐在房间暗处,如同蛰伏的猎豹。
果然,不到中午,福伯就来禀报:“国公爷,三老爷带着几位族老来了,说是听闻您病情反复,特来探望。”
张枫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让他们进来吧。还有,让府中所有下人都到院中集合,就说...国公爷有遗言要交代。”
福伯领命而去。
不久,房间里陆续走进来几位衣着华贵的老者。为首的中年男子肥头大耳,正是张枫的三叔张霖。他一进门就扑到床前,声泪俱下:
“枫儿我侄!你怎么就这么命苦啊!大哥大嫂去得早,三叔我没能照顾好你,真是愧对列祖列宗啊!”
演技倒是不错。张枫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副气若游丝的模样:“三叔...各位族老...你们来了...”
张霖擦着并不存在的眼泪,转头对身后几位族老道:“诸位都看到了,枫儿这状况...怕是撑不了几天了。我看过继睿儿的事情,得抓紧办啊!”
一位须发皆白的族老点头:“确实,国公府不能一日无主。既然枫儿无子,过继睿儿确是合情合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竟当着张枫的面讨论起过继事宜,仿佛他已经是个死人。
张枫冷眼旁观,心中毫无波澜。这些人越是得意,等下摔得就越重。
这时,福伯进来禀报:“国公爷,府中下人已在院中集合完毕。”
张枫微微点头,强撑着要坐起来。张霖连忙上前搀扶,口中说着:“枫儿有什么话躺着说就好”,手上却暗暗用力,想将张枫按回床上。
然而令他惊讶的是,看似虚弱的张枫却轻易挣脱了他的手,稳稳坐起。张霖一愣,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劲。
“扶我出去。”张枫对福伯道。
当张枫在福伯的搀扶下走出房门,来到院中时,近百名下人已经黑压压站了一片。见主子出来,众人神色各异,有的担忧,有的漠然,还有的难掩幸灾乐祸。
张枫在廊下的太师椅上坐下,目光缓缓扫过全场。他注意到站在前排的一个微胖中年人神色紧张,不时看向张霖方向——正是负责煎药的李嬷嬷的丈夫,内宅管事张禄。
“今日叫大家来,是有件事要宣布。”张枫开口,声音虚弱却清晰,“我伤势反复,恐时日无多...”
下面顿时一阵骚动,张霖和几位族老交换着得意的眼神。
“但在那之前,”张枫继续道,“有些家事须得料理清楚。”
他朝福伯使了个眼色。福伯会意,高声喊道:“带李嬷嬷!”
两名赵铁柱手下的老兵押着五花大绑的李嬷嬷走到院中。张禄见状,脸色顿时惨白。
张霖也皱起眉头,上前一步:“枫儿,这是做什么?李嬷嬷是府中老人,何故如此对待?”
张枫不理他,直视李嬷嬷:“李嬷嬷,你在我药中下毒,可知罪?”
全场哗然!
李嬷嬷跪在地上,浑身发抖,却咬紧牙关:“老奴冤枉!老奴在府中二十多年,一直忠心耿耿,怎会做这等事!”
“冤枉?”张枫冷笑,对福伯点头。
福伯取出那枚发黑的银饰和药渣:“这是从药汤和药渣中验出的毒物证据!还有,你儿子前些日子在赌坊欠下的巨债,是谁帮他还清的?”
李嬷嬷面色如土,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这时张禄突然冲出来,跪地磕头:“国公爷明鉴!拙荆一定是被冤枉的!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张枫目光转向张禄,冷冷道:“我还没问你,你倒自己跳出来了。张禄,你夫妻二人受谁指使,在我药中下毒?从何招来!”
张禄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国公爷既然非要冤枉我们夫妻,小的也无话可说!但小的要提醒国公爷,您重伤未愈,府中大小事务还需倚仗三老爷和各位族老,何必...”
“何必什么?”张枫打断他,声音陡然转冷,“何必追究你们这些叛主之奴?”
话音未落,张枫突然从椅中暴起!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原本虚弱不堪的国公爷已如猎豹般扑到张禄面前!
“你...”张禄大惊失色,还没来得及反应,张枫已一掌劈在他颈侧!
“咔嚓”一声脆响,张禄的脖子以诡异的角度扭曲,双眼圆睁,直挺挺倒地,气绝身亡!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那些原本幸灾乐祸的下人吓得面无人色,几位族老更是目瞪口呆。
最震惊的当属张霖——张枫刚才那一扑一击,快如闪电,狠如雷霆,哪有一丝重伤垂危的样子?
张枫站在张禄尸体旁,面不改色,目光如刀锋般扫过全场:“叛主者,死!”
这三个字如同惊雷,在每个人耳边炸响。
福伯适时上前,高声宣布:“经查实,内宅管事张禄与其妻李嬷嬷,受外人指使,在国公爷药中下毒,罪证确凿!今日当场正法,以儆效尤!”
李嬷嬷见丈夫惨死,当场晕厥过去。
张枫缓缓走回座位,步伐稳健,哪还有半点病态。他目光转向几位族老,最后定格在面色铁青的张霖身上:
“三叔,各位族老,你们刚才说...要过继睿弟为我的嗣子?”
张霖冷汗直流,强笑道:“这...这都是为张家香火考虑...既然枫儿你身体好转,那自然不必了...”
“不必了?”张枫挑眉,“可我听说,你们已经联名上书宗人府?”
几位族老面面相觑,那位须发皆白的族老忙道:“那是误会,误会!我们这就去撤回上书!”
张枫冷冷看着他们:“不劳各位费心,我自会向宗人府说明情况。”
他站起身,虽比在场许多人都年轻,但那凌厉的气势却让所有人不敢直视。
“今日借此机会,我宣布三条新规。”张枫声音清朗,传遍全院,“一,叛主者,死!二,吃里扒外者,死!三,散播谣言、动摇人心者,重责五十,逐出府去!”
每说一条,下面众人的脸色就白一分。这三条新规,条条见血,分明是针对最近府中的乱象。
“福伯。”张枫吩咐道,“即日起,你全权负责整顿府中人事。可疑者,查!不忠者,逐!空缺的位置,从赵铁柱统领推荐的老兵中选拔补充。”
“老奴领命!”福伯声音洪亮。
张枫最后扫了一眼张禄的尸体:“把他拖出去,曝尸三日,让所有人都看看,背叛镇国公府的下场!”
处置完毕,张枫转身回房,不再看那些面色惨白的族老一眼。
张霖望着侄子的背影,双手微微发抖。这不再是那个莽撞无谋的年轻国公了——刚才那杀伐果断的气势,甚至让他想起了已故的大哥张啸天。
待院中人群散去,福伯跟着张枫回到房中,难掩激动:“国公爷,今日这一手,足以震慑府中宵小!”
张枫站在窗前,望着院中那滩尚未干涸的血迹,目光深邃:“这只是一个开始。三叔今日受此羞辱,绝不会善罢甘休。”
“那...”福伯面露忧色。
张枫转身,眼中闪烁着冷静的光芒:“派人盯紧三叔府上。另外,给我准备拜帖,明日我要拜访户部侍郎林府。”
“林府?”福伯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您是说要拜访林婉儿小姐的父亲?”
张枫点头。原主的记忆中,林婉儿是他在贵族圈中少有的朋友,两人青梅竹马,感情甚笃。而林侍郎身为户部要员,在朝中颇有影响力。
要在朝中立足,他需要盟友。而联姻,是这个时代最牢固的同盟方式之一。
“还有,”张枫补充道,“让墨莺继续追查坠马一事。我有预感,真正的危险,才刚刚开始。”
窗外,乌云渐聚,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张枫握紧双拳。既然已经亮剑,那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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