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村往南三十里,有座荒废多年的老宅,人称“苏家院子”。
据说百年前,苏家是本地极有名望的大户,后来不知遭了什么祸事,一夜之间败落,人丁凋零,宅子也渐渐荒芜。
关于这宅子的邪乎传闻很多,其中最出名的,便是那面“美人镜”。
传言苏家少爷苏文清,年轻时风流倜傥,爱收藏古玩。
有次他从外地重金购回一面铜镜,镜身雕花刻凤,古意盎然,最奇的是,镜面光洁如水,照人清晰无比,据说能在镜中看到一位绝色美人,若得美人青睐,便能成就一段姻缘。
然而,苏家败落后,这镜子便失了踪,有人说镜子成了精,害了苏家满门;也有人说,那镜中美人本是冤魂,谁得镜子,谁便不得善终。
村里年轻人大多把这当故事听,唯有李三郎上了心。
李三郎是村里的穷猎户,父母早亡,孤身一人,住着间漏风的破茅屋。
他年近三十,还打着光棍,倒不是人懒或品行不端,实在是家徒四壁,没有姑娘愿意跟他。
三郎心里苦闷,常对着空屋子发呆,不知这辈子是否就要这么孤苦到老。
这年冬天,雪下得特别大,山里猎物难寻。
三郎为了生计,壮着胆子钻进了人迹罕至的老林子,希望能打到点像样的东西换米粮。
不料在追一头瘸鹿时,脚下一滑,跌进了一个被积雪覆盖的深坑。坑底竟是硬实的石板,像是什么建筑的遗迹。
他挣扎着爬起身,四处摸索,发现这似乎是苏家老宅后花园的假山石洞,早已被泥土枯叶掩埋多年。
就在洞角,他碰到了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条物件。好奇心起,他解开层层油布,里面赫然是一面铜镜!
镜子的样式古朴,入手沉甸甸的,虽蒙着尘,但镜框上的雕花纹路依然清晰。
三郎用袖子擦去镜面灰尘,一股冰凉顺滑的触感传来。他下意识地举镜自照。
镜面清晰得吓人,映出他自己那张因寒冷和饥饿而显得憔悴的脸,以及身后坑洞斑驳的土壁。
然而,看着看着,三郎觉得有些不对劲。
镜中的自己,眼神似乎格外深邃,背景的土壁也仿佛扭曲了一下,隐隐约约,好像有片衣角闪过,颜色鲜亮,绝非这灰败坑洞该有之物。
他心里打了个突,想起关于苏家镜子的传说,顿时有些发毛。
但转念一想,这镜子若是古董,或许能换些钱,解他燃眉之急。
犹豫再三,他还是把镜子重新包好,揣进了怀里,设法爬出了深坑。
回到冰冷的家,三郎将镜子取出,放在唯一的破木桌上。他生了堆火,屋里有了些暖意。
鬼使神差地,他又拿起镜子端详。这一次,镜面在跳动的火光映照下,似乎有了生命。
他盯着镜中自己的影像,渐渐地,那影像模糊起来,背景不再是家徒四壁的茅屋,而是变成了一间雅致书房,烛影摇红,书香弥漫。
一个穿着淡青色衣裙的女子身影,背对着他,正在书架前翻阅着什么。那身影窈窕,乌发如云,仅一个背影,已让人心旌摇曳。
三郎看得痴了,揉了揉眼睛,幻象消失,镜中还是他那张愕然的脸。
是饿出幻觉了?他不信邪,此后每晚,只要得空,便对着镜子看。
那女子的身影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时间也越来越长。
有时是背影,有时是侧影,偶尔还能看到她纤细的手指拂过书页,听到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虽然始终看不清正脸,但三郎确信,这定是传说中的镜中美人。
他非但不害怕,反而生出一种异样的情愫。这冰冷的镜子,成了他孤寂生活里唯一的慰藉。
他开始对着镜子说话,讲述白天的琐事,倾诉内心的苦闷,仿佛那镜中女子真能听见一般。
说来也怪,自打得了这镜子,三郎的运气似乎好了起来。
进山总能有些收获,甚至有一次还在陷阱里捡到一只受伤的银狐,卖了不错的价钱。他修了茅屋,买了新棉被,日子竟渐渐有了起色。
村里人见三郎气色红润,不再愁眉苦脸,都觉得奇怪。
有好事者打听,三郎嘴严,只说是时来运转。但关于苏家镜子的传闻太盛,终究有人猜到了几分。
有老人劝他:“三郎啊,那苏家的东西邪性,沾不得!尤其是那镜子,听说照久了,魂儿都会被吸进去!”
三郎哪里肯听。
他早已沉醉在那镜中虚幻的温柔里,甚至觉得,那女子便是他命中注定的良人。
一晚,月色极好,清辉透过窗棂洒在镜子上。
三郎又对着镜子倾诉,说到动情处,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触碰冰凉的镜面。就在指尖接触镜面的刹那,异变陡生!
镜面突然如水波般荡漾起来,一股强大的吸力传来,三郎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被拽向镜子。
他惊恐地想大叫,却发不出声音,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三郎悠悠醒转。他发现自己不在茅屋里,而是身处一间古色古香的女子闺房。
房中陈设精致,琴棋书画俱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他正躺在一张柔软的绣榻上。
“你醒了?”一个温婉动听的声音传来。
三郎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淡青衣裙的女子端坐镜前,正是他日思夜想的那个背影!
此刻她缓缓转过身来,眉如远山,目含秋水,容颜绝美,竟不似凡人。
三郎看得呆了,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是镜中仙子?”
女子掩口轻笑,眼波流转:“妾身名唤婉娘,并非仙子,只是困于此镜的一缕孤魂罢了。”
婉娘告诉三郎,她本是百年前苏家小姐的贴身侍女,与苏文清少爷两情相悦。
然而苏家嫌贫爱富,坚决反对,并将她许配给一个纨绔子弟。
她性情刚烈,誓死不从,在出嫁前夜,于这面她与少爷常藉以传情的铜镜前,含恨自尽。
她的魂魄因执念太深,附在了镜子上。苏家此后怪事连连,最终败落,也与此有关。
“百年来,妾身困守镜中,唯有心存至诚、情意纯粹之人,方能窥见妾身身影。”
婉娘眼中含泪,“郎君日夜相伴,倾诉衷肠,妾身知郎君是诚心之人,故现身相见。”
三郎听得又惊又怜,对婉娘的遭遇同情不已,对自己能得见芳颜更是激动万分。
两人在镜中世界互诉衷肠,竟如相识多年。
婉娘知书达理,温柔体贴,三郎只觉得这是自己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然而,镜中世界虽好,终非久留之地。三郎发现,自己待得越久,身体越是虚弱,精神也渐渐恍惚。
婉娘看出他的不适,凄然道:“郎君,人鬼殊途,你阳气旺盛,久留于此会损伤根本。且这镜子乃困魂之物,我无法离开,你……你还是回去吧。”
三郎哪里舍得,执意要带婉娘一起离开。婉娘摇头叹息:
“除非……能找到我的尸骨,好生安葬,化解我的怨气,或许能得一线生机。我死后,被苏家人草席一卷,埋在……埋在后花园那株老梅树下。”
三郎记在心里,咬牙离开了镜中世界。
回到现实,他只觉得浑身冰冷,如大病初愈。但他顾不上休息,趁夜潜入荒废的苏家后院。
凭着记忆和婉娘的描述,他果然在那株枯死的老梅树下,挖出了一具残缺的骸骨,旁边还有一枚生锈的银簪。
三郎心中酸楚,将骸骨小心收敛,选了一处山清水秀之地,郑重安葬,立了块简单的墓碑,刻上“爱妻婉娘之墓”。又将那枚银簪插在坟头。
当夜,他再次手持铜镜。
镜面一阵波动,婉娘的身影浮现,比之前清晰了许多,脸上带着释然与感激。
“郎君大恩,婉娘永世难忘。怨气已散,我得以解脱,不必再困守镜中。但轮回有时,我……我即将前往地府,重入轮回了。”
三郎虽有不舍,但也知这是最好的结局。他含泪道:“婉娘,若有来生……”
婉娘深深望了他一眼,身影渐渐淡去,最终消失在镜中。
那面古镜,也仿佛失去了灵性,变得黯淡无光,与普通旧镜再无区别。
此后,三郎像变了个人。他不再消沉,勤恳劳作,日子慢慢好了起来。
后来,他娶了邻村一个贤惠的姑娘,生儿育女,平安终老。只是,他家中始终珍藏着一面普通的铜镜,时常擦拭。
无人知道,他有时会对镜出神,并非顾影自怜,而是在怀念那段如真似幻的镜中奇缘,以及那个名叫婉娘的薄命女子。
而那面曾经灵异的“美人镜”,据说在三郎去世后,便不知所踪。
或许,它又流落世间,等待着下一个“有缘人”,亦或是,随着婉娘的解脱,它已真正成了一面凡镜,所有的诡异与情缘,都随岁月尘封,再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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